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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习录 · 卷中 · 答欧阳崇一 · 三

国学诗词雏鹰计划:阅读此篇名篇《传习录 · 卷中 · 答欧阳崇一 · 三》 来自:《传习录》

王守仁

明浙江馀姚人,初名云,字伯安,别号阳明子。十五岁访客居庸、山海间,纵观山川形胜。好言兵,善射。弘治十二年进士。授刑部主事。正德初,忤刘瑾,廷杖,谪贵州龙场驿丞。瑾诛,任庐陵知县。十一年,累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镇压大帽山、浰头、横水等处山寨凡八十四处民变,设崇义、和平两县。十四年,平宁王朱宸濠之乱。世宗时封新建伯。嘉靖六年总督两广兼巡抚,镇压断藤峡瑶民八寨。先后用兵,皆成功迅速。以病乞归,行至南安而卒。其学以致良知为主,谓格物致知,当自求诸心,不当求诸物。弟子极众,世称姚江学派。以曾筑室阳明洞中,学者称阳明先生。文章博大昌达,初刻意为词章,后不复措意工拙,而行墨间自有俊爽之气。有《王文成公全书》。
原文

来书又云:“师云:‘为学终身只是一事,不论有事无事,只是这一件。若说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却是分为两事也。’窃意觉精力衰弱,不足以终事者,良知也;宁不了事,且加休养,致知也。如何却为两事?若事变之来,有事势不容不了,而精力虽衰,稍鼓舞亦能支持,则持志以帅气可矣。然言动终无气力,毕事则困惫已甚,不几于暴其气已乎?此其轻重缓急,良知固未尝不知,然或迫于事势,安能顾精力?或困于精力,安能顾事势?如之何则可?” “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之意,且与初学如此说,亦不为无益。但作两事看了,便有病痛在。孟子言“必有事焉”,则君子之学终身只是“集义”一事。义者,宜也,心得其宜之谓义。能致良知则心得其宜矣,故“集义”亦只是致良知。君子之酬酢万变,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斟酌调停,无非是致其良知,以求自慊而已。故“君子素其位而行”“思不出其位”。凡谋其力之所不及,而强其知之所不能者,皆不得为致良知。而凡“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动心忍性以增益其所不能”者,皆所以致其良知也。若云“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者,亦是先有功利之心,较计成败利钝而爱憎取舍于其间,是以将了事自作一事,而培养又别作一事,此便有是内非外之意,便是“自私用智”,便是“义外”,便有“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之病,便不是致良知以求自慊之功矣。所云“鼓舞支持,毕事则困惫已甚”,又云“迫于事势,困于精力”,皆是把作两事做了,所以有此。凡学问之功,一则诚,二则伪。凡此皆是致良知之意,欠诚一真切之故。《大学》言“诚其意者,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慊”。曾见有恶恶臭,好好色,而须鼓舞支持者乎?曾见毕事则困惫已甚者乎?曾有迫于事势,困于精力者乎?此可以知其受病之所从来矣。

翻译
信中又说:“先生说:‘为学终身只是一件事,不论有事无事,也只是一件事。若说宁可不处理事情,也不可不培养本源,这就分开成为两件事了。’我认为当感到精力衰弱,不能做完事的,即是良知;宁可不做事,也要去修养本心,即是致良知。怎么却成了两件事呢?如果有突发事情,就不能不处理,就算是精力衰竭,稍鼓劲也能坚持下来,由此可知,意志还是统领着气力的。然而此时的言语行动终究有气无力,事情做完了就疲惫已极,这不几乎等于是在滥用气力吗?此间轻重缓急,良知固然不会不明白,但是有时迫于形势紧急,岂能顾及精力呢?有时筋疲力尽,又岂能顾及形势呢?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我当初说“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的初衷,是针对初学者的,对他们这样说也不能说没有好处。但把做事情和存养本性分成两件事来看,就有问题了。孟子说“必有事焉”,是说君子之学终身就是“集义”这一件事。义就是宜,心做到了宜那就是义。能致良知那么心就能感到宜,所以“集义”也就是致良知。君子酬酢万变,当做就做,当止就止,当生就生,当死就死,期间的斟酌调度,无非是得到真知,以求意诚心安罢了。所以,“君子素其位而行”“思不出其位”。凡是谋求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勉强做智力不能完成的事,都不是致良知。而凡是“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动心忍性所以增益其所不能”的人,均是为了致良知。如果说“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也是因为先存了个功利心,计较成败得失,尔后做出的爱憎取舍,是把处理事情当成了一件事,而把存养本性又当成了另一件事,这就是有了重视本心而忽视做事的心态,就是把才智用到私欲上了,就是把义看做外在的东西,便会有“不得于心,勿求于气”的弊病,就不是致良知以求心安意诚的功夫了。你所说的“鼓舞支持,毕事则困惫已甚”,以及“迫于事势,困于精力”,都是把处理事情和存养本性当做两个事儿了,因此,才有这样的结果。凡是做学问的功夫,精一就是真诚,一分为二就会虚伪。这都是因为致良知的心还缺乏真诚确切。《大学》中说:“诚其意者,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慊。”有谁讨厌恶臭、喜欢美色还需要鼓舞振作的?有谁这些事情做完后疲惫不堪吗?又有谁迫于形势、没精力趋避而做的吗?由此可知病根从何而来了。
释义/赏析
持志以帅气,出自《孟子·公孙丑上》第二章:“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中庸》第十四章:“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论语·宪问》第二十八章:“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孟子·告子下》第十五章:“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大学》第六章。
繁体原文
來書又云:“師雲:‘爲學終身只是一事,不論有事無事,只是這一件。若說寧不了事,不可不加培養,卻是分爲兩事也。’竊意覺精力衰弱,不足以終事者,良知也;寧不了事,且加休養,致知也。如何卻爲兩事?若事變之來,有事勢不容不了,而精力雖衰,稍鼓舞亦能支持,則持志以帥氣可矣。然言動終無氣力,畢事則困憊已甚,不幾於暴其氣已乎?此其輕重緩急,良知固未嘗不知,然或迫於事勢,安能顧精力?或困於精力,安能顧事勢?如之何則可?” “寧不了事,不可不加培養”之意,且與初學如此說,亦不爲無益。但作兩事看了,便有病痛在。孟子言“必有事焉”,則君子之學終身只是“集義”一事。義者,宜也,心得其宜之謂義。能致良知則心得其宜矣,故“集義”亦只是致良知。君子之酬酢萬變,當行則行,當止則止,當生則生,當死則死,斟酌調停,無非是致其良知,以求自慊而已。故“君子素其位而行”“思不出其位”。凡謀其力之所不及,而強其知之所不能者,皆不得爲致良知。而凡“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動心忍性以增益其所不能”者,皆所以致其良知也。若雲“寧不了事,不可不加培養”者,亦是先有功利之心,較計成敗利鈍而愛憎取捨於其間,是以將了事自作一事,而培養又別作一事,此便有是內非外之意,便是“自私用智”,便是“義外”,便有“不得於心,勿求於氣”之病,便不是致良知以求自慊之功矣。所云“鼓舞支持,畢事則困憊已甚”,又云“迫於事勢,困於精力”,皆是把作兩事做了,所以有此。凡學問之功,一則誠,二則僞。凡此皆是致良知之意,欠誠一真切之故。《大學》言“誠其意者,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曾見有惡惡臭,好好色,而須鼓舞支持者乎?曾見畢事則困憊已甚者乎?曾有迫於事勢,困於精力者乎?此可以知其受病之所從來矣。
翻译
信中又說:“先生說:‘爲學終身只是一件事,不論有事無事,也只是一件事。若說寧可不處理事情,也不可不培養本源,這就分開成爲兩件事了。’我認爲當感到精力衰弱,不能做完事的,即是良知;寧可不做事,也要去修養本心,即是致良知。怎麼卻成了兩件事呢?如果有突發事情,就不能不處理,就算是精力衰竭,稍鼓勁也能堅持下來,由此可知,意志還是統領着氣力的。然而此時的言語行動終究有氣無力,事情做完了就疲憊已極,這不幾乎等於是在濫用氣力嗎?此間輕重緩急,良知固然不會不明白,但是有時迫於形勢緊急,豈能顧及精力呢?有時筋疲力盡,又豈能顧及形勢呢?到底怎麼辦纔好呢?” 我當初說“寧不了事,不可不加培養”的初衷,是針對初學者的,對他們這樣說也不能說沒有好處。但把做事情和存養本性分成兩件事來看,就有問題了。孟子說“必有事焉”,是說君子之學終身就是“集義”這一件事。義就是宜,心做到了宜那就是義。能致良知那麼心就能感到宜,所以“集義”也就是致良知。君子酬酢萬變,當做就做,當止就止,當生就生,當死就死,期間的斟酌調度,無非是得到真知,以求意誠心安罷了。所以,“君子素其位而行”“思不出其位”。凡是謀求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勉強做智力不能完成的事,都不是致良知。而凡是“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動心忍性所以增益其所不能”的人,均是爲了致良知。如果說“寧不了事,不可不加培養”,也是因爲先存了個功利心,計較成敗得失,爾後做出的愛憎取捨,是把處理事情當成了一件事,而把存養本性又當成了另一件事,這就是有了重視本心而忽視做事的心態,就是把才智用到私慾上了,就是把義看做外在的東西,便會有“不得於心,勿求於氣”的弊病,就不是致良知以求心安意誠的功夫了。你所說的“鼓舞支持,畢事則困憊已甚”,以及“迫於事勢,困於精力”,都是把處理事情和存養本性當做兩個事兒了,因此,纔有這樣的結果。凡是做學問的功夫,精一就是真誠,一分爲二就會虛僞。這都是因爲致良知的心還缺乏真誠確切。《大學》中說:“誠其意者,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有誰討厭惡臭、喜歡美色還需要鼓舞振作的?有誰這些事情做完後疲憊不堪嗎?又有誰迫於形勢、沒精力趨避而做的嗎?由此可知病根從何而來了。
释义/赏析
持志以帥氣,出自《孟子·公孫丑上》第二章:“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夫志至焉,氣次焉。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 《中庸》第十四章:“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 《論語·憲問》第二十八章:“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孟子·告子下》第十五章:“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大學》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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