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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 · 魏书 · 乌丸鲜卑东夷传

国学诗词雏鹰计划:阅读此篇名篇《三国志 · 魏书 · 乌丸鲜卑东夷传》 来自:《三国志》

陈寿

陈寿,字承祚。巴西郡安汉县(今四川南充)人。三国时蜀汉及西晋时著名史学家。陈寿少时好学,师事同郡学者谯周,在蜀汉时曾任卫将军主簿、东观秘书郎、观阁令史、散骑黄门侍郎等职。当时,宦官黄皓专权,大臣都曲意附从。陈寿因为不肯屈从黄皓,所以屡遭遣黜。蜀降晋后,历任著作郎、长广太守、治书待御史、太子中庶子等职。晚年多次被贬,屡次受人非议。元康七年(297年)病逝,享年六十五岁。太康元年(280年),晋灭吴结束了分裂局面后,陈寿历经10年艰辛完成了纪传体史学巨著《三国志》,全书共65卷,36.7万字,完整地记叙了自汉末至晋初近百年间中国由分裂走向统一的历史全貌,与《史记》、《汉书》、《后汉书》并称“前四史”。
原文

《书》载“蛮夷猾夏”,《诗》称“猃狁孔炽”,久矣其为中国患也。 秦、汉以来,匈奴久为边害。孝武虽外事四夷,东平两越、朝鲜,西讨贰师、大宛,开邛苲、夜郎之道,然皆在荒服之外,不能为中国轻重。而匈奴最逼于诸夏,胡骑南侵则三边受敌,是以屡遣卫、霍之将,深入北伐,穷追单于,夺其饶衍之地。后遂保塞称藩,世以衰弱。建安中,呼厨泉南单干入朝,遂留内待,使右贤王抚其国,而匈奴折节,过于汉旧。然乌丸、鲜卑稍更强盛,亦因汉末之乱,中国多事,不遑外讨,故得擅(汉) [漠]南之地,寇暴城邑,杀略人民,北边仍受其困。会袁绍兼河北,乃抚有三郡乌丸,宠其名王而收其精骑。 其后尚、熙又逃于蹋顿。蹋顿又骁武,边长老皆比之冒顿,恃其阻远,敢受亡命,以雄百蛮。太祖潜师北伐,出其不意,一战而定之,夷狄慑服,威振朔土。遂引乌丸之众服从征讨,而边民得用安息。后鲜卑大人轲比能复制御群狄,尽收匈奴故地,自云中、五原以东抵辽水,皆为鲜卑庭。数犯塞寇边,幽、并苦之。田豫有马城之围,毕轨有陉北之败。青龙中,帝乃听王雄,遣剑客刺之。然后种落离散互相侵伐,强者远遁,弱者请服。由是边陲差安,(汉)[漠]南少事,虽时颇钞盗,不能复相扇动矣。乌丸、鲜卑即古所谓东胡也。其习俗前事,撰汉记者己录而载之矣。故但举汉末魏初以来,以备四夷之变云。 汉末,辽西乌丸大人丘力居,众五千余落,上谷乌丸大人难楼,众九千余落,各称王,而辽东属国乌丸大人苏仆延,众千余落,自称峭王,右北平乌丸大人乌延。众八百余落,自称汗鲁王,皆有计策勇健。中山太守张纯叛人丘力居众中,自号弥天安定王,为三郡乌丸元帅,寇略青、徐、幽、冀四州,杀略吏民。灵帝末,以刘虞为幽州牧,募胡斩纯首,北州乃定。后丘力居死。子楼班年小,从子蹋顿有武略,代立,总摄三王部,众皆从其教令。袁绍与公孙瓒连战不决,蹋顿遣使诣绍求和亲,助绍击瓒,破之。绍矫制赐蹋顿、难峭王、汗鲁王印绶,皆以为单于。后楼班大,峭王率其部众奉楼班为单于,蹋顿为王。然蹋顿多画计策。广阳阎柔,少没乌九、鲜卑中,为其种所归信。柔乃因鲜卑众,杀乌丸校尉邢举代之,绍因宠慰以安北边。后袁尚败奔蹋顿,凭其势,复图冀州。 会太祖平河北,柔帅鲜卑、乌丸归附,遂因以柔为校尉,犹持汉使节,治广宁如旧。建安十一年,太祖自征蹋顿于柳城,潜军诡道,未至百余里,虏乃觉。尚与蹋顿将众逆战于凡城,兵马甚盛。太祖登高望虏陈,柳军未进,观其小动,乃击破其众,临陈斩蹋顿首,死者被野。速附丸、楼班、乌延等走辽东,辽东悉斩,传送其首。其余遗迸皆降。 及幽州、并州柔所统乌丸万余落,悉徙其族居中国,帅从其侯王大人种众与征伐。由是三郡乌丸为天下名骑。 鲜卑步度根既立,众稍衰弱。中兄扶罗韩亦别拥众数万为大人。建安中太祖定幽州,步度根与轲比能等因乌丸校尉阎柔上贡献。后代郡乌丸能臣氐等叛,求属扶罗韩,扶罗韩将万余骑迎之。到桑干,氐等议,以为扶罗韩部威禁宽缓,恐不见济,更遣人呼轲比能。比能即将万余骑到,当共盟誓。比能便于会上杀扶罗韩,扶罗韩子泄归泥及部众悉属比能。比能自以杀归泥父,特又善遇之。步度根由是怨比能。文帝践阼,田豫为乌丸校尉,持节并护鲜卑,屯昌平;步度根遣使献马,帝拜为王。后数与轲比能更相攻击,步度根部众稍寡弱,将其众万余落保太原、雁门郡。步度根乃使人招呼泄归泥曰:“汝父为比能所杀,不念报仇,反属怨家。今虽厚待汝,是欲杀汝计也。不如还我,我与汝是骨肉至亲,岂与仇等?”由是归泥将其部落逃归步度根,比能追之弗及。至黄初五年,步度根诣阙贡献,厚加赏赐,是后一心守边,不为寇害,而轲比能众遂强盛。明帝即位,务欲绥和戎狄,以息征伐,羁縻两部而已。至青龙元年,比能诱步度根深结和亲,于是步度根将泄归泥及部众悉保比能,寇钞并州,杀略吏民。帝遣骁骑将军秦朗征之,归泥叛比能,将其部众降,拜归义王,赐幢麾、曲盖、鼓吹,居并州如故。步度根为比能所杀。 轲比能本小种鲜卑,以勇健,断法平端。不贪财物,众推以为大人。部落近塞,自袁绍据河北,中国人多亡叛归之,教作兵器铠楯,颇学文字。故其勒御部众,拟则中国,出入弋猎,建立旌麾,以鼓节为进退。建实中,因阎柔上贡献。太祖西征关中,田银反河间,比能将三千余骑随柔击破银。后代郡乌丸反,比能复助为寇害,太祖以鄢陵侯彰为骁骑将军,北征,大破之。比能走出塞,后复通贡献。延康初,比能遣使献马。文帝亦立比能为附义王。 黄初二年,比能出诸魏人在鲜卑者五百余家,还居代郡。明年,比能帅部落大人小于代郡乌丸修武卢等三千余骑,驱牛马七万余口交市,遣魏人千余家居上谷。后与东部鲜卑大人素利及步度根三部争斗,更相攻击。田豫和合,使不得相侵。五年,比能复击素利,豫帅轻骑径进掎其后。比能使别小帅琐奴拒豫,豫进讨,破走之,由是怀贰。乃与辅国将军鲜于辅书曰:“夷狄不识文字,故校尉阎柔保我于天子。我与素利为仇,往年攻击之,而田校尉助素利。我临陈使琐奴往,闻使君来,即便引军退。步度根数数抄盗,又杀我弟,而诬我以抄盗。我夷狄虽不知礼义,兄弟子孙受天子印绶,牛马尚知美水草,况我有人心邪!将军当保明我于天子。”辅得书以闻,帝复使豫招纳安慰。比能众遂强盛,控弦十余万骑。每钞略得财物,均平分付,一决目前,终无所私,故得众死力,余部大人皆敬惮之,然犹未能及檀石槐也。 太和二年,豫遣译夏舍诣比能女婿郁筑鞬部舍为鞬所杀。其秋,豫将西部鲜卑蒲头、泄归泥出塞讨郁筑鞬,大破之。还至马城,比能自将三万骑围豫七日。上谷太守阎志,柔之弟也,素为鲜卑所倍。志往解喻,即解围去。后幽州刺史王雄并领校尉,抚以恩信。 比能数款塞,诣州奉贡献。至青龙元年,比能诱纳步度根,使叛并州,与结和亲,自勒万骑迎其累重于陉北。并州刺史毕轨遣将军苏尚、董弼等击之,比能遣子将骑与尚等会战于楼烦,临陈害尚、弼。至三年中,雄遣勇士韩龙刺杀比能,更立其弟。素利、弥加、厥机皆为大人,在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道远初不为边患,然其种众多于比能。建安中,因阎柔上贡献,通市,太祖皆表宠以为王。厥机死,又立其子沙末汗为亲汉王。 延康初,又各遣使献马。文帝立素利、弥加为归义王。素利与比能更相攻击。太和二年,素利死。子小,以弟成律归为王,代摄其众。 《书》称: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其九服之制,可得而言也。然荒域之外,重译而至,非足迹车轨所及,未有知其国俗殊方者也。自虞暨周,西戎有白环之献,东夷有肃慎之贡,皆旷世而至,其遐远也如此。及汉氏遣张骞使西域,穷河源,经历诸园,遂置都护以总领之,然后西域之事具存,故汉宫得详载焉。魏兴,西域虽不能尽至,其大国龟兹、于寘、康居、乌孙、疏勒、月氏、鄯善、车师之属。无岁不奉朝贡,略如汉氏故事。而公孙渊仍父祖三世有辽东,天子为其绝域,委以海外之事,遂隔断东夷,不得通于诸夏。景初中,大兴师旅,诛渊,又潜军浮海,收乐浪、带方之郡,而后海表谧然,东夷屈服。其后高句丽背叛,又遣偏师致讨,穷追极远,逾乌丸、骨都,过沃沮,践肃慎之庭,东临大海。长老说有异面之人,近日之所出,遂周观诸国,采其法俗,小大区别,各有名号,可得详纪。虽夷狄之邦,而俎豆之象存。中国失礼,求之四夷,犹信。 故撰次其国,列其同异,以接前史之所未备焉。 夫余在长城之北,去玄菟千里。南与高句丽,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方可二千里。户八万。其民土着,有宫室、仓库、牢狱。多山陵、广泽,于东夷之域最平敝。土地宜五谷,不生五果。其人粗大,性强勇谨厚,不寇钞。国有君王,皆以六畜名官,有马加、牛加、猪加、狗加、大使、大使者、使者。邑落有豪民,名下户皆为奴仆。诸加别主四出,道大者主数千家,小者数百家。食饮皆用俎豆。会同、拜爵、洗爵,揖让升降。以殷正月祭天,国中大会,连日饮食歌舞,名曰迎鼓,于是时断刑狱,解囚徒。在国衣尚白,白布大袂,袍、裤,履革鞜。出国则尚缯绣锦罽,大人加狐狸、狖白、黑貂之裘,以金银饰帽。译人传辞,皆跪,手据地窃语。用刑严急,杀人者死,没其家人为奴婢。窃盗一责十二。男女淫,妇人妒,皆杀之。尤僧妒,已杀,尸之国南山上,至腐烂。女家欲得,输牛马乃与之。兄死妻嫂,与匈奴同俗。其国善养牲,出名马、赤玉、貂狖、美珠。珠大者如酸枣。以弓矢刀矛为兵,家家自有铠仗。国之耆老自说古之亡人。作城栅皆员,有似牢狱。行道昼夜无老幼皆歌,通日声不绝。有军事亦祭天,杀牛观蹄以占吉凶,蹄解者为凶,合者为吉。有敌,诸加自战,下户俱担粮饮食之。其死,夏月皆用冰。杀人殉葬。多者百数。厚葬,有椁无棺。 夫余本属玄菟。汉末,公孙度雄张海东,威服外夷,夫余王尉仇台更属辽东。时句丽、鲜卑强,度以夫余在二虏之间,妻以宗女。尉仇台死,简位居立。无适子,有孽子麻余。位居死,诸加共立麻余。牛加兄子名位居,为大使,轻财善施,国人附之,岁岁遣使诣京都贡献。 正始中,幽州刺史毋丘俭讨句丽,遣玄菟太守王颀诣夫余,位居遣大加郊迎,供军粮。季父牛加有二心,位居杀季父父子,籍没财物,遣使簿敛送官。旧夫余俗,水旱不调,五谷不熟,辄归咎于王,或言当易,或言当杀。麻余死,其子依虑年六岁,立以为王。汉时,夫余王葬用玉匣。常豫以付玄菟郡,王死则迎取以葬。公孙渊伏诛,玄菟库犹有玉匣一具。今夫余库有玉璧、珪、瓒数代之物,传世以为宝,耆老言先代之所赐也。 其印文言“(氵岁)王之印”,国有故城名(氵岁)城,盖本(氵岁)貊之地,而夫余王其中,自谓“亡人”,抑有似也。 高句丽在辽东之东千里。南与朝鲜、(氵岁)貊,东与沃沮,北与夫余接。都于丸都之下,方可二千里,户三万。多大山深谷,无原泽。随山谷以为居,食涧水。无良田,虽力佃作,不足以实口腹。其俗节食,好治宫室,于所居之左右立大屋,祭鬼神,又祠灵星、社稷。其人性凶急,喜寇抄。其国有王,其官有相加、对卢、沛者、古雏加、主簿、优台丞、使者、皂衣先人,尊卑各有等级。 东夷旧语以为以为夫余别种,言语诸事,多与夫余同,其性气、衣服有异。本有五族,有渭奴都、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桂娄部。本涓奴部为王,稍微弱,今桂娄部代之。汉时赐鼓吹技人,常从玄菟郡受朝服,衣帻,高句丽令主其名籍。后稍骄恣,不复诣郡,于东界筑小城,置朝服衣帻其中,岁时来取之,今胡犹名此城为帻沟溇。沟溇者,句丽名城也。其置官,有对卢则不置沛者,有沛者则不置对卢。王之宗族,其大加皆称古雏加。涓奴部本国主,今虽不为王,适统大人,得称古雏加,亦得立宗庙,祠灵星、社稷。绝奴部世与王婚,加古雏之号。诸大加亦自置使者、皂衣先人,名皆远于王,如卿大夫之家臣,会同坐起,不得与王家使者、阜衣先人同列。其国中大家不佃作,坐食者万余口,下户远担米粮鱼监供给之。其民喜歌舞,国中邑落,暮夜男女群聚,相就歌戏。无大仓库,家家自有小仓,名之为桴京。其人洁清自喜,善藏酿。跪拜申一脚,与夫余异,行步皆走。以十月祭天,国中大会,名曰东盟。其公会衣服皆锦绣金银以自饰。大加、主簿头着帻,如帻而无余,其小加着折风,形如弁。其国东有大穴,名隧穴,十月国中大会;迎隧神还于国东上祭之,置木隧于神坐。无牢狱,有罪诸加评议,便杀之,没人妻子为奴婢。其俗作婚姻,言语已定。女家作小屋于大屋后,名婿屋,婿暮至女家户外,自名跪拜,乞得就女宿,如是者再三,女父母乃听使就小屋中宿,傍顿钱帛,至生子已长大,乃将妇归家。其俗淫。男女已嫁娶,便稍作送终之衣。厚葬,金银财币,尽于送死,积石为封,列种松柏。其马皆小,便登山。国人有气力,习战斗,沃沮、东(氵岁)皆属焉。又有小水貊。句丽作国,依大水而居。西安平县北有有小水,南流人海,句丽别种依小水作国,因名之为小水貊,出好弓,所谓貊弓是也。 王莽初发高句丽兵以伐胡,不欲行,强迫遣之,皆亡出塞为寇盗。辽西大尹田谭追击之,为所杀。州郡县归咎于句丽侯騊.严尤奏言:“貊人犯法,罪不起于騊,且宜安慰,今猥被之大罪,恐其遂反。”莽不听,诏尤击之。尤诱期句丽侯騊至而斩之,传送其首诣长安。莽大悦,布告天下,更名高句丽为下句丽。当此时为侯国,汉光武帝八年,高句丽王遣使朝贡,始见称王。 至殇、安之间,句丽王宫数寇辽东,更属玄菟。辽东太守蔡风、玄菟太守姚光以宫为二郡害,兴师伐之。宫诈降请和,二郡不进。宫密遣军攻玄菟,焚烧候城,入辽隧,杀吏民。后宫复犯辽东,蔡风轻将吏士追讨之,军败没。宫死,于伯固立。顺、桓之间,复犯辽东,寇新安、居乡,又攻西安平,于道上杀带方令,略得乐浪太守妻子。灵帝建宁二年,玄菟太守耿临讨之,斩首虏数百级,伯固降,属辽东。(嘉)[熹]平中,伯固乞属玄菟。公孙度之雄海东也,伯固遣大加优居、主簿然人等助度击富山贼,破之。伯固死,有二子,长子拔奇,小于伊夷模。拔奇不肖,国人便共立伊夷模为王。自伯固时,数寇辽东,又受亡胡五百余家。建安中,公孙康出军击之,破其国,焚烧邑落。拔奇怒为兄而不得立,与渭奴加各将下户三万余口诣康降,还住沸流水。降胡亦叛伊夷模,伊夷模更作新国,今日所在是也。拔奇遂往辽东,有子留句丽国,今古雏加驳位居是也。 其后复击玄菟,玄菟与辽东合击,大破之。 伊夷模无子,淫灌奴部,生子名位宫。伊夷模死,立以为王,今句丽王宫是也。其曾祖名宫,生能开目视,其国人恶之。及长大,果凶虐,数寇抄,国见残破。今王生堕地,亦能开目视人,句丽呼相似为位,似其祖,故名之为位宫。位宫有力勇,便鞍马,善猎射。景初二年,太尉司马宣王率众讨公孙渊,宫遣主簿大加将数千人助军。正始三年,宫寇西安平,其五年,为幽州刺史毋丘俭所破。语在《俭传》。 东沃沮在高句丽盖马大山之东,滨大海而居。其地形东北狭,西南长,可千里,北与挹娄、夫余,南与(氵岁)貊接。户五千,无大君王,世世邑落,各有长帅。其言语与句丽大同,时时小异。汉初,燕亡人卫满王朝鲜,时沃沮皆属焉。 汉武帝元封二年,伐朝鲜,杀满孙右渠,分其地为四郡,以沃沮城为玄菟郡。后为夷貊所侵,徙句丽西北,今所谓玄菟故府是也。沃沮还属乐浪。汉以土地广远,在单单大领之东,分置东部都尉,治不耐城,别主领东七县,时沃沮亦皆为县。汉光武六年,省边郡,都尉由此罢。其后皆以其县中渠帅为县侯,不耐,华丽,沃沮诸县皆为侯国。 夷狄更相攻伐,唯不耐(氵岁)侯至今犹置功曹、主簿诸曹,皆(氵岁)民作之。沃沮诸邑落渠帅,皆自称三老,则故县国之制也。国小,迫于大国之间,遂臣属句丽。句丽复置其中大人为使者,使相主领,又使大加统责其租税,貊布、鱼、盐、海中食物,千里担负致之,又送其美女以为婢妾,遇之如奴仆。其土地肥美,背山向海,宜五谷,善田种。人性质直强勇,少牛马,便持矛步战。食饮居处,衣服礼节,有似句丽。其葬作大木椁,长十余丈,开一头作户。新死者皆假埋之,才使覆形,皮肉尽,乃取骨置椁中。 举家皆共一椁,刻木如生形,随死者为数。又有瓦(钅历),置米其中,编县之于椁户边。 毋丘俭讨句丽,句丽王宫奔沃沮,遂近师击之。沃沮邑落皆破之,斩获首虏三千余级,宫奔北沃沮。北沃沮一名置沟娄,去南沃沮八百余里,其俗南北皆同,与挹娄接。 挹娄喜乘船寇钞,北沃沮畏之,夏月恒在山岩深穴中为守备,冬月冰冻,船道不通,乃下居村落。王颀别遣追讨宫,尽其东界。问其耆老:“海东复有人不?”耆老言国人常乘船捕鱼,遭风见吹数十日,东得一岛,上有人,言语不相晓,其俗常以七月取童女沉海。又言有一国亦在海中,纯女无男。又说得一布衣,从海中浮出,其身如中国人衣,其两袖长三丈。又得一破船,随波在海岸边,有一人项中复有面,生得之,与语不相通,不食而死。其域皆沃沮东大海中。 挹娄在夫余东北千余里,滨大海。南与北沃沮接,未知其北所极。其土地多山险。 其人形似夫余。言语不与夫余、句丽同。有五谷、牛、马、麻布。人多勇力,无大君长,邑落各有大人。处山林之间,常穴居,大家深九梯,以多为好。土气寒,剧于夫余。其俗好养猪,食其肉,衣其皮。冬以猪膏涂身,厚数分,以御风寒。夏则裸袒,以尺布隐其前后,以蔽形体。其人不洁,作溷在中央,人围其表居,其弓长四尺,力如弩,矢用楛,长尺八寸,青石为镞,古之肃慎氏之国也。 善射,射人者皆入因。矢施毒,人中皆死。出赤玉、好貂,今所谓挹娄貂是也。自汉已来,臣属夫余,夫余责其租赋重,以黄初中叛之。夫余数伐之,其人众虽少,所在山险,邻国人畏其弓矢,卒不能服也。其国便乘船寇盗,邻国患之。东夷饮食类皆用俎豆,唯挹娄不,法俗最无纲纪也。 (氵岁)南与辰韩,北与高句丽、沃沮接,东穷大海,今朝鲜之东皆其地也。户二万。昔箕子既适朝鲜,作八条之教以教之。无门户之闭而民不为盗。其后四十余世,朝鲜侯淮僭号称王。陈胜等起,天下叛秦,燕、齐、赵民避地朝鲜数万口。燕人卫满,魋结夷服,复来王之。汉武帝伐灭朝鲜,分其地为四郡。自是之后,胡、汉稍别。无大君长,自汉已来,其官有侯邑君、三老,统主下户。其耆老旧自渭与句丽同种。其人性愿悫,少嗜欲,有廉耻,不请句丽。言语法俗大抵与句丽同,衣服有异。男女衣皆着曲领,男子系银花广数寸以为饰。自单单大山领以西属乐浪,自领以东七县,都尉主之,皆以(氵岁)为民。后省都尉,封其渠帅为侯,今不耐(氵岁)皆其种也。汉末更属句丽。 其俗重山川,山川各有部分,不得妄想涉入。同姓不婚。多忌讳,疾病死亡辄捐弃旧宅,更作新居。有麻布,蚕桑作绵,晓候星宿,豫知年岁丰约。不以珠玉为宝。常用十月节祭天,昼夜饮酒歌舞,名之为舞天。又祭虎以为神。其邑落相侵犯,辄相罚责生口牛马,名之为责祸。杀人者偿死。少寇盗。作矛长三丈,或数人共持之,能步战。乐浪擅弓出其地。其海出班鱼皮,土地饶文豹,又出果下马,汉桓时献之。 正始六年,乐浪太守刘茂、带方太守弓遵以领东(氵岁)属句丽,兴师伐之,不耐侯等举邑降。其八年,诣阙朝贡,诏更拜不耐(氵岁)王。居处杂在民间,四时诣郡朝谒。二郡有军征赋调,供给役使,遇之如民。韩在带方之南,东西以海为限,南与倭接。 方可四千里。有三种,一曰马韩,二曰辰韩,三日弁韩。辰韩者,古之辰国也。马韩在西。其民土着,种植,知蚕桑,作绵布。各有长帅,大者自名为臣智,其次为邑借,散在山海间,无城郭。有爰襄国、牟水国、桑外国、小石索国、大石索国、优休牟涿国、臣濆沽国、伯济国、速卢不斯国、日华国、古诞者国、古离国、怒蓝国、月支国、咨离牟卢国、素谓干国、古爰国、莫卢国、卑弥国、占离卑园、臣衅国、支侵国、狗卢国、卑离国、监奚卑离国、古蒲国、致利鞠国、冉路国、儿林国、驷卢国、内卑离国、感奚国、万卢国、辟卑离因、日斯乌旦国、一离国、不弥国、支半国、狗素国、捷卢国、牟卢卑离国、臣苏涂国、莫卢国、古腊国、临素半国、臣云新国、如来卑离国、楚山涂卑离国、一难国、狗奚国、不云国,不斯濆邪国、爰池国、干马国、楚离国、凡五十余国。 大国万余家,小国数千家,总十余万户。辰王治月支国。臣智或加优呼臣云遣支报安邪踧支濆臣离儿不例拘邪秦支廉之号。其官有魏率善、邑君、归义侯、中即将、都尉、伯长。 侯准既僭号称王。为燕亡人卫满所攻夺,将其左右宫人走人海。居韩地,自号韩王。 其后绝灭,今韩人犹有奉其祭祀者。汉时属乐浪郡,四时朝谒。 桓、灵之末,韩(氵岁)强盛,郡县不能制,民多流入韩国。 建安中,公孙康分屯有县以南荒地为带方郡,遣公孙模、张敞等收集遗民,兴兵伐韩(氵岁),旧民稍出,是后倭、韩遂属带方。景初中,明帝密遣带方太守刘昕、乐浪太守鲜于嗣越海定二郡,诸韩国臣智加赐邑郡印绶,其次与邑长。其俗好衣帻,下户诣郡朝谒,皆假衣帻,自服印绶衣帻千余有人。部从事吴林以乐浪本统韩国,分割辰韩八国以与乐浪,吏译转有异同,臣智激韩忿,攻带方郡崎离营。时太守弓遵、乐浪太守刘茂兴兵伐之,遵战死,二郡遂灭韩。 其俗少纲纪,国邑虽有主帅,邑落杂居,不能善相制御。无跪拜之礼。居处作草屋土室,形如冢,其户在上,举家共在中,无长幼男女之别。其葬有椁无棺,不知乘牛马,牛马尽于送死。以璎珠为财宝。或以缀衣为饰,或以县颈垂耳,不以金银锦绣为珍。其人性强勇,魁头露紒。如灵兵,衣布袍,足履革(足乔)蹋。其国中有所为及官家使筑城郭,诸年少勇健者,皆凿脊皮,以大绳贯之,又以丈许木锸之,通日欢呼作力,不以为痛,既以劝作,且以为健。常以五月下种讫,祭鬼神,群聚歌舞,饮酒昼夜无休。其舞,数十—人惧起相随,踏地低昂,手足相应,节奏有似铎舞。 十月农功毕,亦复如之。信鬼神,园邑各立一人主祭天神,名之天君。又诸国各有别邑,名之为苏涂。立大木,悬铃鼓,事鬼神。诸亡逃至其中,皆不还之,好作贼。其立苏涂之义,有似浮屠,而所行善恶有异。其北方近郡诸国差晓礼俗,其远处直如囚徒奴婢相聚。无他珍宝。禽兽草木略与中国同。出大栗,大如梨。又出细尾鸡。其尾皆长五尺余。其男子时时有文身。又有州胡在马韩之西海中大岛上,其人差短小,言语不与韩同,皆髡头如鲜卑,但衣韦,好养牛及猪。其衣有上无下,略如裸势。乘船往来,市买韩中。 辰韩在马韩之东,其耆老传世,自言古之亡入避秦役来适韩国,马韩割其东界地与之。有城栅。其言语不与马韩同,名国为邦,弓为弧,贼为寇,行酒为行觞。相呼皆为徒,有似秦人,非但燕、齐之名物也。名乐浪人为阿残;东方人名我为阿,谓乐浪人本其残余人。今有名之为秦韩者。始有六国,稍分为十二国。 弁辰亦十二国,又有诸小别邑,备有渠帅,大者名臣智。其次有险侧,次有樊(氵岁),次有杀奚,次有邑借。有已柢国、不斯国、弁辰弥离弥弥冻国、并辰接涂国、勤耆国、难弥离冻国、弁辰古资弥冻国、弁辰古淳是国、冉奚国、弁辰半路国、弁辰乐奴园、军弥国弁军弥国、弁辰弥乌邪马国、如湛国、弁辰甘路国、户路国、州鲜国、马延国、弁辰狗邪国,弁辰走漕马国、弁辰安邪国、马延国、弁辰渎卢国、斯卢国、优由园、弁、辰韩合二十四国,大国四五千家,小国六七百家,总四五万户。其十二国属辰王。 辰王常用马韩人作之,世世相继。辰王不得自立为王。土地肥美,宜种五谷及稻,晓蚕桑,作缣布,乘驾牛马。嫁娶礼俗,男女有别。以大鸟羽送死,其意欲使死者飞扬。国出铁,韩、(氵岁)、倭皆从取之。诸市买皆用铁,如中国用钱,又以供给二郡。俗喜歌舞饮酒。有瑟,其形似筑,弹之亦有音曲。儿生,便以石厌其头,欲其褊。今辰韩人皆褊头。男女近倭,亦文身。便步战,兵仗与马韩同。其俗,行者相逢,皆住让路弁辰与辰韩杂居,亦有城郭。衣服居处与辰韩同。言语法俗相似,祠祭鬼神有异,施灶皆在户西。其渎卢国与倭接界。十二国亦有王,其人形皆大。衣服洁清,长发。亦作广幅细布。法俗特严峻。 倭人在带方东南大海之中,依山岛为国邑。旧百余国,汉时有朝见者,今使译所通三十国。从郡至倭,循海岸水行,历韩国,乍南乍东,到其北岸狗邪韩国,七千余里,始度一海,千余里至对马国。其大官曰卑狗,副曰卑奴母离。所居绝岛,方可四百余里,土地山险,多深林,道路如禽鹿径。有千余户,无良田,食海物自活,乘船南北市籴。 又南渡一海千余里,名曰渤海。至一大国,官亦曰卑狗,副曰卑奴母离。方可三百里,多竹木丛林,有三千许家,差有田地,耕田犹不足食,亦南北市籴。又渡一海,千余里至末卢国,有四千余户,滨山海居,草木茂盛,行不见前人。好捕鱼鳆,水无深浅,皆沉没取之。 东南陆行五百里,到伊都国,官曰尔支,副曰泄漠觚、柄渠觚。有千余户,世有王,皆统属女王国,郡使往来常所驻。东南至奴国百里,官曰兕马觚、副曰卑奴母离,有二万余户。东行至不弥国百里,官曰多模,副曰卑奴母离,有千余家。南至投马国,水行二十日,官曰弥弥,副曰弥弥那利,可五万余户。南至邪马壹国,女王之所都,水行十日,陆行一月。官有伊支马,次曰弥马升,次曰弥马获支,次曰奴佳鞮,可七万余户。 自女王国以北,其户数道里可得略载,其余旁国远绝,不可得详。次有斯马国,次有已百支奴国,次有伊邪国,次有都支国,次有弥奴国,次有好古都国,次有不呼国,次有姐奴国,次有对苏国,次有苏奴国,次有呼邑园,次有华奴苏奴国,次有鬼国,次有为吾国,次有鬼奴国,次有邪马国,次有躬臣国,次有巴利国,次有支惟国,次有乌奴国,次有奴国,此女王境界所尽。其南有狗奴国,男子为王,其官有狗古智卑狗,不属女王。 自郡至女王国万二千余里。 男子无大小皆黥面文身。自古以来,其使诣中国,皆自称大夫。夏后少康之子封于会稽,断发文身以避蛟龙之害,今倭水人好沉没捕鱼蛤,文身亦以厌大鱼水禽,后稍以为饰。诸国文身各异,或左或右,或大或小,尊卑有差。计其道里,当在会稽、东冶之东。其风俗不淫,男子皆露紒,以木绵招头。其衣横幅,但结束相连,略无缝。妇人被发屈紒,作衣如单被,穿其中央,贯头衣之。种禾稻、纻麻、蚕桑、缉绩,出细纻、缣绵。其地无牛马虎豹羊鹊。兵用矛、楯、木弓。木弓短下长上,竹箭或铁镞或骨簇,所有无与儋耳、朱崖同。倭地温暖,冬夏食生莱,皆徒跣。有屋室,父母兄弟卧息异处,以朱丹徐其身体,如中国用粉也。食饮用笾豆,手食。其死,有棺无椁,封土作冢。 始死停丧十余日,当时不食肉,丧主哭泣,他人就歌舞饮酒。已葬,举家诣水中澡浴,以如练沐。其行来渡海诣中国,恒使一人不梳头,不去虮虱,衣服垢污,不食肉,不近妇人,如丧人,名之为持衰。若行者吉善,共顿其生口财物。若有疾病,遭暴害,便欲杀之,谓其持衰不谨。出真珠、青玉。其山有丹,其木有柟、杼、豫樟、杼枥、橿、乌号、枫香,其竹筱竿、桃支。有姜、桔、椒、蓑荷,不知以为滋味。有猕猴、黑雉。 其俗举事行来,有所云为,辄灼骨而卜,以占吉凶,先告所卜,其辞如令龟法,视火坼占兆。其会同坐起,父子男女无别,人性嗜酒。见大人所敬,但搏手以当跪拜。其人寿考,或百年,或八九十年。其俗,国大人皆四五妇,下户或二三妇。妇人不淫,不妨忌。 不盗窃,少诤讼。其犯法,轻者没其妻子,重者灭其门户。及宗族尊卑,备有差序,足相臣服。收租赋。有邸阁。国国有市,交易有无,使大倭监之。自女王国以北,特置一大率,检察诸国,诸国畏惮之。常治伊都国,于国中合如刺史。王遣有诣京都、带方郡、诸韩国,及郡使倭国,皆临津搜露,传送文书赐遣之物诣女王,不得差错。下户与大人相逢道路,逡巡入草。传辞说事,或蹲或跪,两手据地,为之恭敬。对应声曰噫,比如然诺。 其国本亦以男子为王,住七八十年,倭国乱,相攻伐历年,乃共立一女子为王。名曰卑弥呼,事鬼道能惑众,年已长大,无夫婿,有男弟佐治国。自为王以来,少有见者。 以婢千人自侍,唯有男子一人给饮食,传辞出入。居处宫室楼观,城栅严设,常有人持兵守卫。女王国东渡海千余里,复有国,皆倭种。又有侏儒国在其南。人长三四尺,去女王四千余里。又有裸国、黑齿国复在其东南,船行一年可至。参问倭地,绝在海中洲岛之上,或绝或连,阂旋可五千余里。 景初二年六月。倭女王遣大夫难升米等诣郡,求诣天于朝献,太守刘夏遣吏将送诣京都。其年十二月,诏沼书报倭女王曰:“制诏亲魏倭王卑弥呼:带方守刘夏遣使送汝大夫难升米、次使都市牛利奉汝所献男生口四人,女生口六人,班布二匹二丈,以到。 汝所在逾远,乃遣使贡献,是汝之忠孝,我甚哀汝。今以汝为亲魏倭王,假金印紫绶,装封付带方太守假授汝。其绥抚种人,勉为孝顺。汝来使难升米,牛利涉远,道路勒劳,今以难升米为率善中郎将,牛利为率善校尉,假银印青绶,引见劳赐遣还。今以绛地交龙锦五匹、绛地约粟罽十张、蒨绛五十匹、绀青五十匹,答汝所献贡直。又特赐汝绀地句文绵三匹、细班华罽五张、白绢五十匹、金八两、五尺刀二口、铜镜百枚、真珠、铅丹各五十厅。皆将封付难升米、牛利还到录受。悉可以示汝国中人,使知国家哀汝,故郑重赐汝好物也。“ 正始元年,太守弓遵遣建中校尉梯俊等奉诏书印绶诣倭国,拜假倭王。并赍诏赐金、帛、锦罽、刀、镜、采物,倭王因使上表答谢恩诏。其四年,倭王复遣使大夫伊声耆、掖邪狗等八人,上献生口、倭锦、绛青缣、绵衣、帛布、丹木、?狗?、短弓矢。掖邪狗等壹拜率善中郎将印绶。其六年,诏赐倭难升米黄幢,付郡假授。其八年,太守王颀到官。倭女王卑弥呼与狗奴国男王卑弥弓呼素不和,遣倭载斯、乌越等诣郡说相攻击状。 遣塞曹掾史张政等因赍诏书、黄幢,拜假难升米为檄告喻之。卑弥呼以死,大作冢,径百余步,徇葬者奴婢百余人。更立男王,国中不服,更相诛杀,当时杀千余人。复立卑弥呼宗女壹与,年十三为王,国中遂定。政等以檄告喻壹与,壹与遣倭大夫率善中郎将掖邪狗等二十人送政等还,因诣台,献上男女生口三十人,贡白殊五千孔,青大句珠二枚,异文杂锦二十匹。 评曰:《史》、《汉》着朝鲜、两越,东京撰录西羌。魏世匈奴遂衰,更有乌丸、鲜卑,爰及东夷,使译时通,记述随事,岂常也哉!

翻译
释义/赏析
繁体原文
《書》載“蠻夷猾夏”,《詩》稱“獫狁孔熾”,久矣其爲中國患也。 秦、漢以來,匈奴久爲邊害。孝武雖外事四夷,東平兩越、朝鮮,西討貳師、大宛,開邛苲、夜郎之道,然皆在荒服之外,不能爲中國輕重。而匈奴最逼於諸夏,胡騎南侵則三邊受敵,是以屢遣衛、霍之將,深入北伐,窮追單于,奪其饒衍之地。後遂保塞稱藩,世以衰弱。建安中,呼廚泉南單幹入朝,遂留內待,使右賢王撫其國,而匈奴折節,過於漢舊。然烏丸、鮮卑稍更強盛,亦因漢末之亂,中國多事,不遑外討,故得擅(漢) [漠]南之地,寇暴城邑,殺略人民,北邊仍受其困。會袁紹兼河北,乃撫有三郡烏丸,寵其名王而收其精騎。 其後尚、熙又逃於蹋頓。蹋頓又驍武,邊長老皆比之冒頓,恃其阻遠,敢受亡命,以雄百蠻。太祖潛師北伐,出其不意,一戰而定之,夷狄懾服,威振朔土。遂引烏丸之衆服從征討,而邊民得用安息。後鮮卑大人軻比能複製御羣狄,盡收匈奴故地,自雲中、五原以東抵遼水,皆爲鮮卑庭。數犯塞寇邊,幽、並苦之。田豫有馬城之圍,畢軌有陘北之敗。青龍中,帝乃聽王雄,遣劍客刺之。然後種落離散互相侵伐,強者遠遁,弱者請服。由是邊陲差安,(漢)[漠]南少事,雖時頗鈔盜,不能復相扇動矣。烏丸、鮮卑即古所謂東胡也。其習俗前事,撰漢記者己錄而載之矣。故但舉漢末魏初以來,以備四夷之變雲。 漢末,遼西烏丸大人丘力居,衆五千餘落,上谷烏丸大人難樓,衆九千餘落,各稱王,而遼東屬國烏丸大人蘇僕延,衆千餘落,自稱峭王,右北平烏丸大人烏延。衆八百餘落,自稱汗魯王,皆有計策勇健。中山太守張純叛人丘力居衆中,自號彌天安定王,爲三郡烏丸元帥,寇略青、徐、幽、冀四州,殺略吏民。靈帝末,以劉虞爲幽州牧,募胡斬純首,北州乃定。後丘力居死。子樓班年小,從子蹋頓有武略,代立,總攝三王部,衆皆從其教令。袁紹與公孫瓚連戰不決,蹋頓遣使詣紹求和親,助紹擊瓚,破之。紹矯制賜蹋頓、難峭王、汗魯王印綬,皆以爲單于。後樓班大,峭王率其部衆奉樓班爲單于,蹋頓爲王。然蹋頓多畫計策。廣陽閻柔,少沒烏九、鮮卑中,爲其種所歸信。柔乃因鮮卑衆,殺烏丸校尉邢舉代之,紹因寵慰以安北邊。後袁尚敗奔蹋頓,憑其勢,復圖冀州。 會太祖平河北,柔帥鮮卑、烏丸歸附,遂因以柔爲校尉,猶持漢使節,治廣寧如舊。建安十一年,太祖自徵蹋頓於柳城,潛軍詭道,未至百餘里,虜乃覺。尚與蹋頓將衆逆戰於凡城,兵馬甚盛。太祖登高望虜陳,柳軍未進,觀其小動,乃擊破其衆,臨陳斬蹋頓首,死者被野。速附丸、樓班、烏延等走遼東,遼東悉斬,傳送其首。其餘遺迸皆降。 及幽州、幷州柔所統烏丸萬餘落,悉徙其族居中國,帥從其侯王大人種衆與征伐。由是三郡烏丸爲天下名騎。 鮮卑步度根既立,衆稍衰弱。中兄扶羅韓亦別擁衆數萬爲大人。建安中太祖定幽州,步度根與軻比能等因烏丸校尉閻柔上貢獻。後代郡烏丸能臣氐等叛,求屬扶羅韓,扶羅韓將萬餘騎迎之。到桑乾,氐等議,以爲扶羅韓部威禁寬緩,恐不見濟,更遣人呼軻比能。比能即將萬餘騎到,當共盟誓。比能便於會上殺扶羅韓,扶羅韓子泄歸泥及部衆悉屬比能。比能自以殺歸泥父,特又善遇之。步度根由是怨比能。文帝踐阼,田豫爲烏丸校尉,持節並護鮮卑,屯昌平;步度根遣使獻馬,帝拜爲王。後數與軻比能更相攻擊,步度根部衆稍寡弱,將其衆萬餘落保太原、雁門郡。步度根乃使人招呼泄歸泥曰:“汝父爲比能所殺,不念報仇,反屬怨家。今雖厚待汝,是欲殺汝計也。不如還我,我與汝是骨肉至親,豈與仇等?”由是歸泥將其部落逃歸步度根,比能追之弗及。至黃初五年,步度根詣闕貢獻,厚加賞賜,是後一心守邊,不爲寇害,而軻比能衆遂強盛。明帝即位,務欲綏和戎狄,以息征伐,羈縻兩部而已。至青龍元年,比能誘步度根深結和親,於是步度根將泄歸泥及部衆悉保比能,寇鈔幷州,殺略吏民。帝遣驍騎將軍秦朗徵之,歸泥叛比能,將其部衆降,拜歸義王,賜幢麾、曲蓋、鼓吹,居幷州如故。步度根爲比能所殺。 軻比能本小種鮮卑,以勇健,斷法平端。不貪財物,衆推以爲大人。部落近塞,自袁紹據河北,中國人多亡叛歸之,教作兵器鎧楯,頗學文字。故其勒御部衆,擬則中國,出入弋獵,建立旌麾,以鼓節爲進退。建實中,因閻柔上貢獻。太祖西征關中,田銀反河間,比能將三千餘騎隨柔擊破銀。後代郡烏丸反,比能復助爲寇害,太祖以鄢陵侯彰爲驍騎將軍,北征,大破之。比能走出塞,後復通貢獻。延康初,比能遣使獻馬。文帝亦立比能爲附義王。 黃初二年,比能出諸魏人在鮮卑者五百餘家,還居代郡。明年,比能帥部落大人小於代郡烏丸修武盧等三千餘騎,驅牛馬七萬餘口交市,遣魏人千餘家居上谷。後與東部鮮卑大人素利及步度根三部爭鬥,更相攻擊。田豫和合,使不得相侵。五年,比能復擊素利,豫帥輕騎徑進掎其後。比能使別小帥瑣奴拒豫,豫進討,破走之,由是懷貳。乃與輔國將軍鮮于輔書曰:“夷狄不識文字,故校尉閻柔保我於天子。我與素利爲仇,往年攻擊之,而田校尉助素利。我臨陳使瑣奴往,聞使君來,即便引軍退。步度根數數抄盜,又殺我弟,而誣我以抄盜。我夷狄雖不知禮義,兄弟子孫受天子印綬,牛馬尚知美水草,況我有人心邪!將軍當保明我於天子。”輔得書以聞,帝復使豫招納安慰。比能衆遂強盛,控弦十餘萬騎。每鈔略得財物,均平分付,一決目前,終無所私,故得衆死力,餘部大人皆敬憚之,然猶未能及檀石槐也。 太和二年,豫遣譯夏舍詣比能女婿鬱築鞬部舍爲鞬所殺。其秋,豫將西部鮮卑蒲頭、泄歸泥出塞討鬱築鞬,大破之。還至馬城,比能自將三萬騎圍豫七日。上谷太守閻志,柔之弟也,素爲鮮卑所倍。志往解喻,即解圍去。後幽州刺史王雄並領校尉,撫以恩信。 比能數款塞,詣州奉貢獻。至青龍元年,比能誘納步度根,使叛幷州,與結和親,自勒萬騎迎其累重於陘北。幷州刺史畢軌遣將軍蘇尚、董弼等擊之,比能遣子將騎與尚等會戰於樓煩,臨陳害尚、弼。至三年中,雄遣勇士韓龍刺殺比能,更立其弟。素利、彌加、厥機皆爲大人,在遼西、右北平、漁陽塞外,道遠初不爲邊患,然其種衆多於比能。建安中,因閻柔上貢獻,通市,太祖皆表寵以爲王。厥機死,又立其子沙末汗爲親漢王。 延康初,又各遣使獻馬。文帝立素利、彌加爲歸義王。素利與比能更相攻擊。太和二年,素利死。子小,以弟成律歸爲王,代攝其衆。 《書》稱:東漸於海,西被於流沙。其九服之制,可得而言也。然荒域之外,重譯而至,非足跡車軌所及,未有知其國俗殊方者也。自虞暨周,西戎有白環之獻,東夷有肅慎之貢,皆曠世而至,其遐遠也如此。及漢氏遣張騫使西域,窮河源,經歷諸園,遂置都護以總領之,然後西域之事具存,故漢宮得詳載焉。魏興,西域雖不能盡至,其大國龜茲、于寘、康居、烏孫、疏勒、月氏、鄯善、車師之屬。無歲不奉朝貢,略如漢氏故事。而公孫淵仍父祖三世有遼東,天子爲其絕域,委以海外之事,遂隔斷東夷,不得通於諸夏。景初中,大興師旅,誅淵,又潛軍浮海,收樂浪、帶方之郡,而後海表謐然,東夷屈服。其後高句麗背叛,又遣偏師致討,窮追極遠,逾烏丸、骨都,過沃沮,踐肅慎之庭,東臨大海。長老說有異面之人,近日之所出,遂周觀諸國,採其法俗,小大區別,各有名號,可得詳紀。雖夷狄之邦,而俎豆之象存。中國失禮,求之四夷,猶信。 故撰次其國,列其同異,以接前史之所未備焉。 夫餘在長城之北,去玄菟千里。南與高句麗,東與挹婁,西與鮮卑接,北有弱水,方可二千里。戶八萬。其民土着,有宮室、倉庫、牢獄。多山陵、廣澤,於東夷之域最平敝。土地宜五穀,不生五果。其人粗大,性強勇謹厚,不寇鈔。國有君王,皆以六畜名官,有馬加、牛加、豬加、狗加、大使、大使者、使者。邑落有豪民,名下戶皆爲奴僕。諸加別主四出,道大者主數千家,小者數百家。食飲皆用俎豆。會同、拜爵、洗爵,揖讓升降。以殷正月祭天,國中大會,連日飲食歌舞,名曰迎鼓,於是時斷刑獄,解囚徒。在國衣尚白,白布大袂,袍、褲,履革鞜。出國則尚繒繡錦罽,大人加狐狸、狖白、黑貂之裘,以金銀飾帽。譯人傳辭,皆跪,手據地竊語。用刑嚴急,殺人者死,沒其家人爲奴婢。竊盜一責十二。男女淫,婦人妒,皆殺之。尤僧妒,已殺,屍之國南山上,至腐爛。女家欲得,輸牛馬乃與之。兄死妻嫂,與匈奴同俗。其國善養牲,出名馬、赤玉、貂狖、美珠。珠大者如酸棗。以弓矢刀矛爲兵,家家自有鎧仗。國之耆老自說古之亡人。作城柵皆員,有似牢獄。行道晝夜無老幼皆歌,通日聲不絕。有軍事亦祭天,殺牛觀蹄以佔吉凶,蹄解者爲兇,合者爲吉。有敵,諸加自戰,下戶俱擔糧飲食之。其死,夏月皆用冰。殺人殉葬。多者百數。厚葬,有槨無棺。 夫餘本屬玄菟。漢末,公孫度雄張海東,威服外夷,夫餘王尉仇臺更屬遼東。時句麗、鮮卑強,度以夫餘在二虜之間,妻以宗女。尉仇臺死,簡位居立。無適子,有孽子麻餘。位居死,諸加共立麻餘。牛加兄子名位居,爲大使,輕財善施,國人附之,歲歲遣使詣京都貢獻。 正始中,幽州刺史毋丘儉討句麗,遣玄菟太守王頎詣夫餘,位居遣大加郊迎,供軍糧。季父牛加有二心,位居殺季父父子,籍沒財物,遣使簿斂送官。舊夫餘俗,水旱不調,五穀不熟,輒歸咎於王,或言當易,或言當殺。麻餘死,其子依慮年六歲,立以爲王。漢時,夫餘王葬用玉匣。常豫以付玄菟郡,王死則迎取以葬。公孫淵伏誅,玄菟庫猶有玉匣一具。今夫餘庫有玉璧、珪、瓚數代之物,傳世以爲寶,耆老言先代之所賜也。 其印文言“(氵歲)王之印”,國有故城名(氵歲)城,蓋本(氵歲)貊之地,而夫餘王其中,自謂“亡人”,抑有似也。 高句麗在遼東之東千里。南與朝鮮、(氵歲)貊,東與沃沮,北與夫餘接。都於丸都之下,方可二千里,戶三萬。多大山深谷,無原澤。隨山谷以爲居,食澗水。無良田,雖力佃作,不足以實口腹。其俗節食,好治宮室,於所居之左右立大屋,祭鬼神,又祠靈星、社稷。其人性兇急,喜寇抄。其國有王,其官有相加、對盧、沛者、古雛加、主簿、優臺丞、使者、皁衣先人,尊卑各有等級。 東夷舊語以爲以爲夫餘別種,言語諸事,多與夫餘同,其性氣、衣服有異。本有五族,有渭奴都、絕奴部、順奴部、灌奴部、桂婁部。本涓奴部爲王,稍微弱,今桂婁部代之。漢時賜鼓吹技人,常從玄菟郡受朝服,衣幘,高句麗令主其名籍。後稍驕恣,不復詣郡,於東界築小城,置朝服衣幘其中,歲時來取之,今胡猶名此城爲幘溝漊。溝漊者,句麗名城也。其置官,有對盧則不置沛者,有沛者則不置對盧。王之宗族,其大加皆稱古雛加。涓奴部本國主,今雖不爲王,適統大人,得稱古雛加,亦得立宗廟,祠靈星、社稷。絕奴部世與王婚,加古雛之號。諸大加亦自置使者、皁衣先人,名皆遠於王,如卿大夫之家臣,會同坐起,不得與王家使者、阜衣先人同列。其國中大家不佃作,坐食者萬餘口,下戶遠擔米糧魚監供給之。其民喜歌舞,國中邑落,暮夜男女羣聚,相就歌戲。無大倉庫,家家自有小倉,名之爲桴京。其人潔清自喜,善藏釀。跪拜申一腳,與夫餘異,行步皆走。以十月祭天,國中大會,名曰東盟。其公會衣服皆錦繡金銀以自飾。大加、主簿頭着幘,如幘而無餘,其小加着折風,形如弁。其國東有大穴,名隧穴,十月國中大會;迎隧神還於國東上祭之,置木隧於神坐。無牢獄,有罪諸加評議,便殺之,沒人妻子爲奴婢。其俗作婚姻,言語已定。女家作小屋於大屋後,名婿屋,婿暮至女家戶外,自名跪拜,乞得就女宿,如是者再三,女父母乃聽使就小屋中宿,傍頓錢帛,至生子已長大,乃將婦歸家。其俗淫。男女已嫁娶,便稍作送終之衣。厚葬,金銀財幣,盡於送死,積石爲封,列種松柏。其馬皆小,便登山。國人有氣力,習戰鬥,沃沮、東(氵歲)皆屬焉。又有小水貊。句麗作國,依大水而居。西安平縣北有有小水,南流人海,句麗別種依小水作國,因名之爲小水貊,出好弓,所謂貊弓是也。 王莽初發高句麗兵以伐胡,不欲行,強迫遣之,皆亡出塞爲寇盜。遼西大尹田譚追擊之,爲所殺。州郡縣歸咎於句麗侯騊.嚴尤奏言:“貊人犯法,罪不起於騊,且宜安慰,今猥被之大罪,恐其遂反。”莽不聽,詔尤擊之。尤誘期句麗侯騊至而斬之,傳送其首詣長安。莽大悅,佈告天下,更名高句麗爲下句麗。當此時爲侯國,漢光武帝八年,高句麗王遣使朝貢,始見稱王。 至殤、安之間,句麗王宮數寇遼東,更屬玄菟。遼東太守蔡風、玄菟太守姚光以宮爲二郡害,興師伐之。宮詐降請和,二郡不進。宮密遣軍攻玄菟,焚燒候城,入遼隧,殺吏民。後宮復犯遼東,蔡風輕將吏士追討之,軍敗沒。宮死,於伯固立。順、桓之間,復犯遼東,寇新安、居鄉,又攻西安平,於道上殺帶方令,略得樂浪太守妻子。靈帝建寧二年,玄菟太守耿臨討之,斬首虜數百級,伯固降,屬遼東。(嘉)[熹]平中,伯固乞屬玄菟。公孫度之雄海東也,伯固遣大加優居、主簿然人等助度擊富山賊,破之。伯固死,有二子,長子拔奇,小於伊夷模。拔奇不肖,國人便共立伊夷模爲王。自伯固時,數寇遼東,又受亡胡五百餘家。建安中,公孫康出軍擊之,破其國,焚燒邑落。拔奇怒爲兄而不得立,與渭奴加各將下戶三萬餘口詣康降,還住沸流水。降胡亦叛伊夷模,伊夷模更作新國,今日所在是也。拔奇遂往遼東,有子留句麗國,今古雛加駁位居是也。 其後復擊玄菟,玄菟與遼東合擊,大破之。 伊夷模無子,淫灌奴部,生子名位宮。伊夷模死,立以爲王,今句麗王宮是也。其曾祖名宮,生能開目視,其國人惡之。及長大,果兇虐,數寇抄,國見殘破。今王生墮地,亦能開目視人,句麗呼相似爲位,似其祖,故名之爲位宮。位宮有力勇,便鞍馬,善獵射。景初二年,太尉司馬宣王率衆討公孫淵,宮遣主簿大加將數千人助軍。正始三年,宮寇西安平,其五年,爲幽州刺史毋丘儉所破。語在《儉傳》。 東沃沮在高句麗蓋馬大山之東,濱大海而居。其地形東北狹,西南長,可千里,北與挹婁、夫餘,南與(氵歲)貊接。戶五千,無大君王,世世邑落,各有長帥。其言語與句麗大同,時時小異。漢初,燕亡人衛滿王朝鮮,時沃沮皆屬焉。 漢武帝元封二年,伐朝鮮,殺滿孫右渠,分其地爲四郡,以沃沮城爲玄菟郡。後爲夷貊所侵,徙句麗西北,今所謂玄菟故府是也。沃沮還屬樂浪。漢以土地廣遠,在單單大領之東,分置東部都尉,治不耐城,別主領東七縣,時沃沮亦皆爲縣。漢光武六年,省邊郡,都尉由此罷。其後皆以其縣中渠帥爲縣侯,不耐,華麗,沃沮諸縣皆爲侯國。 夷狄更相攻伐,唯不耐(氵歲)侯至今猶置功曹、主簿諸曹,皆(氵歲)民作之。沃沮諸邑落渠帥,皆自稱三老,則故縣國之制也。國小,迫於大國之間,遂臣屬句麗。句麗復置其中大人爲使者,使相主領,又使大加統責其租稅,貊布、魚、鹽、海中食物,千里擔負致之,又送其美女以爲婢妾,遇之如奴僕。其土地肥美,背山向海,宜五穀,善田種。人性質直強勇,少牛馬,便持矛步戰。食飲居處,衣服禮節,有似句麗。其葬作大木槨,長十餘丈,開一頭作戶。新死者皆假埋之,才使覆形,皮肉盡,乃取骨置槨中。 舉家皆共一槨,刻木如生形,隨死者爲數。又有瓦(釒歷),置米其中,編縣之於槨戶邊。 毋丘儉討句麗,句麗王宮奔沃沮,遂近師擊之。沃沮邑落皆破之,斬獲首虜三千餘級,宮奔北沃沮。北沃沮一名置溝婁,去南沃沮八百餘里,其俗南北皆同,與挹婁接。 挹婁喜乘船寇鈔,北沃沮畏之,夏月恆在山岩深穴中爲守備,冬月冰凍,船道不通,乃下居村落。王頎別遣追討宮,盡其東界。問其耆老:“海東復有人不?”耆老言國人常乘船捕魚,遭風見吹數十日,東得一島,上有人,言語不相曉,其俗常以七月取童女沉海。又言有一國亦在海中,純女無男。又說得一布衣,從海中浮出,其身如中國人衣,其兩袖長三丈。又得一破船,隨波在海岸邊,有一人項中復有面,生得之,與語不相通,不食而死。其域皆沃沮東大海中。 挹婁在夫餘東北千餘里,濱大海。南與北沃沮接,未知其北所極。其土地多山險。 其人形似夫餘。言語不與夫餘、句麗同。有五穀、牛、馬、麻布。人多勇力,無大君長,邑落各有大人。處山林之間,常穴居,大家深九梯,以多爲好。土氣寒,劇於夫餘。其俗好養豬,食其肉,衣其皮。冬以豬膏塗身,厚數分,以御風寒。夏則裸袒,以尺布隱其前後,以蔽形體。其人不潔,作溷在中央,人圍其表居,其弓長四尺,力如弩,矢用楛,長尺八寸,青石爲鏃,古之肅慎氏之國也。 善射,射人者皆入因。矢施毒,人中皆死。出赤玉、好貂,今所謂挹婁貂是也。自漢已來,臣屬夫餘,夫餘責其租賦重,以黃初中叛之。夫餘數伐之,其人衆雖少,所在山險,鄰國人畏其弓矢,卒不能服也。其國便乘船寇盜,鄰國患之。東夷飲食類皆用俎豆,唯挹婁不,法俗最無綱紀也。 (氵歲)南與辰韓,北與高句麗、沃沮接,東窮大海,今朝鮮之東皆其地也。戶二萬。昔箕子既適朝鮮,作八條之教以教之。無門戶之閉而民不爲盜。其後四十餘世,朝鮮侯淮僭號稱王。陳勝等起,天下叛秦,燕、齊、趙民避地朝鮮數萬口。燕人衛滿,魋結夷服,復來王之。漢武帝伐滅朝鮮,分其地爲四郡。自是之後,胡、漢稍別。無大君長,自漢已來,其官有侯邑君、三老,統主下戶。其耆老舊自渭與句麗同種。其人性願愨,少嗜慾,有廉恥,不請句麗。言語法俗大抵與句麗同,衣服有異。男女衣皆着曲領,男子系銀花廣數寸以爲飾。自單單大山領以西屬樂浪,自領以東七縣,都尉主之,皆以(氵歲)爲民。後省都尉,封其渠帥爲侯,今不耐(氵歲)皆其種也。漢末更屬句麗。 其俗重山川,山川各有部分,不得妄想涉入。同姓不婚。多忌諱,疾病死亡輒捐棄舊宅,更作新居。有麻布,蠶桑作綿,曉候星宿,豫知年歲豐約。不以珠玉爲寶。常用十月節祭天,晝夜飲酒歌舞,名之爲舞天。又祭虎以爲神。其邑落相侵犯,輒相罰責生口牛馬,名之爲責禍。殺人者償死。少寇盜。作矛長三丈,或數人共持之,能步戰。樂浪擅弓出其地。其海出班魚皮,土地饒文豹,又出果下馬,漢桓時獻之。 正始六年,樂浪太守劉茂、帶方太守弓遵以領東(氵歲)屬句麗,興師伐之,不耐侯等舉邑降。其八年,詣闕朝貢,詔更拜不耐(氵歲)王。居處雜在民間,四時詣郡朝謁。二郡有軍徵賦調,供給役使,遇之如民。韓在帶方之南,東西以海爲限,南與倭接。 方可四千裏。有三種,一曰馬韓,二曰辰韓,三日弁韓。辰韓者,古之辰國也。馬韓在西。其民土着,種植,知蠶桑,作綿布。各有長帥,大者自名爲臣智,其次爲邑借,散在山海間,無城郭。有爰襄國、牟水國、桑外國、小石索國、大石索國、優休牟涿國、臣濆沽國、伯濟國、速盧不斯國、日華國、古誕者國、古離國、怒藍國、月支國、諮離牟盧國、素謂幹國、古爰國、莫盧國、卑彌國、佔離卑園、臣釁國、支侵國、狗盧國、卑離國、監奚卑離國、古蒲國、致利鞠國、冉路國、兒林國、駟盧國、內卑離國、感奚國、萬盧國、闢卑離因、日斯烏旦國、一離國、不彌國、支半國、狗素國、捷盧國、牟盧卑離國、臣蘇塗國、莫盧國、古臘國、臨素半國、臣雲新國、如來卑離國、楚山塗卑離國、一難國、狗奚國、不雲國,不斯濆邪國、爰池國、幹馬國、楚離國、凡五十餘國。 大國萬餘家,小國數千家,總十餘萬戶。辰王治月支國。臣智或加優呼臣雲遣支報安邪踧支濆臣離兒不例拘邪秦支廉之號。其官有魏率善、邑君、歸義侯、中即將、都尉、伯長。 侯準既僭號稱王。爲燕亡人衛滿所攻奪,將其左右宮人走人海。居韓地,自號韓王。 其後絕滅,今韓人猶有奉其祭祀者。漢時屬樂浪郡,四時朝謁。 桓、靈之末,韓(氵歲)強盛,郡縣不能制,民多流入韓國。 建安中,公孫康分屯有縣以南荒地爲帶方郡,遣公孫模、張敞等收集遺民,興兵伐韓(氵歲),舊民稍出,是後倭、韓遂屬帶方。景初中,明帝密遣帶方太守劉昕、樂浪太守鮮于嗣越海定二郡,諸韓國臣智加賜邑郡印綬,其次與邑長。其俗好衣幘,下戶詣郡朝謁,皆假衣幘,自服印綬衣幘千餘有人。部從事吳林以樂浪本統韓國,分割辰韓八國以與樂浪,吏譯轉有異同,臣智激韓忿,攻帶方郡崎離營。時太守弓遵、樂浪太守劉茂興兵伐之,遵戰死,二郡遂滅韓。 其俗少綱紀,國邑雖有主帥,邑落雜居,不能善相制御。無跪拜之禮。居處作草屋土室,形如冢,其戶在上,舉家共在中,無長幼男女之別。其葬有槨無棺,不知乘牛馬,牛馬盡於送死。以瓔珠爲財寶。或以綴衣爲飾,或以縣頸垂耳,不以金銀錦繡爲珍。其人性強勇,魁頭露紒。如靈兵,衣布袍,足履革(足喬)蹋。其國中有所爲及官家使築城郭,諸年少勇健者,皆鑿脊皮,以大繩貫之,又以丈許木鍤之,通日歡呼作力,不以爲痛,既以勸作,且以爲健。常以五月下種訖,祭鬼神,羣聚歌舞,飲酒晝夜無休。其舞,數十—人懼起相隨,踏地低昂,手足相應,節奏有似鐸舞。 十月農功畢,亦復如之。信鬼神,園邑各立一人主祭天神,名之天君。又諸國各有別邑,名之爲蘇塗。立大木,懸鈴鼓,事鬼神。諸亡逃至其中,皆不還之,好作賊。其立蘇塗之義,有似浮屠,而所行善惡有異。其北方近郡諸國差曉禮俗,其遠處直如囚徒奴婢相聚。無他珍寶。禽獸草木略與中國同。出大慄,大如梨。又出細尾雞。其尾皆長五尺餘。其男子時時有文身。又有州胡在馬韓之西海中大島上,其人差短小,言語不與韓同,皆髡頭如鮮卑,但衣韋,好養牛及豬。其衣有上無下,略如裸勢。乘船往來,市買韓中。 辰韓在馬韓之東,其耆老傳世,自言古之亡入避秦役來適韓國,馬韓割其東界地與之。有城柵。其言語不與馬韓同,名國爲邦,弓爲弧,賊爲寇,行酒爲行觴。相呼皆爲徒,有似秦人,非但燕、齊之名物也。名樂浪人爲阿殘;東方人名我爲阿,謂樂浪人本其殘餘人。今有名之爲秦韓者。始有六國,稍分爲十二國。 弁辰亦十二國,又有諸小別邑,備有渠帥,大者名臣智。其次有險側,次有樊(氵歲),次有殺奚,次有邑借。有已柢國、不斯國、弁辰彌離瀰瀰凍國、並辰接塗國、勤耆國、難彌離凍國、弁辰古資彌凍國、弁辰古淳是國、冉奚國、弁辰半路國、弁辰樂奴園、軍彌國弁軍彌國、弁辰彌烏邪馬國、如湛國、弁辰甘路國、戶路國、州鮮國、馬延國、弁辰狗邪國,弁辰走漕馬國、弁辰安邪國、馬延國、弁辰瀆盧國、斯盧國、優由園、弁、辰韓合二十四國,大國四五千家,小國六七百家,總四五萬戶。其十二國屬辰王。 辰王常用馬韓人作之,世世相繼。辰王不得自立爲王。土地肥美,宜種五穀及稻,曉蠶桑,作縑布,乘駕牛馬。嫁娶禮俗,男女有別。以大鳥羽送死,其意欲使死者飛揚。國出鐵,韓、(氵歲)、倭皆從取之。諸市買皆用鐵,如中國用錢,又以供給二郡。俗喜歌舞飲酒。有瑟,其形似築,彈之亦有音曲。兒生,便以石厭其頭,欲其褊。今辰韓人皆褊頭。男女近倭,亦文身。便步戰,兵仗與馬韓同。其俗,行者相逢,皆住讓路弁辰與辰韓雜居,亦有城郭。衣服居處與辰韓同。言語法俗相似,祠祭鬼神有異,施竈皆在戶西。其瀆盧國與倭接界。十二國亦有王,其人形皆大。衣服潔清,長髮。亦作廣幅細布。法俗特嚴峻。 倭人在帶方東南大海之中,依山島爲國邑。舊百餘國,漢時有朝見者,今使譯所通三十國。從郡至倭,循海岸水行,歷韓國,乍南乍東,到其北岸狗邪韓國,七千餘里,始度一海,千餘里至對馬國。其大官曰卑狗,副曰卑奴母離。所居絕島,方可四百餘里,土地山險,多深林,道路如禽鹿徑。有千餘戶,無良田,食海物自活,乘船南北市糴。 又南渡一海千餘里,名曰渤海。至一大國,官亦曰卑狗,副曰卑奴母離。方可三百里,多竹木叢林,有三千許家,差有田地,耕田猶不足食,亦南北市糴。又渡一海,千餘里至末盧國,有四千餘戶,濱山海居,草木茂盛,行不見前人。好捕魚鰒,水無深淺,皆沉沒取之。 東南陸行五百里,到伊都國,官曰爾支,副曰泄漠觚、柄渠觚。有千餘戶,世有王,皆統屬女王國,郡使往來常所駐。東南至奴國百里,官曰兕馬觚、副曰卑奴母離,有二萬餘戶。東行至不彌國百里,官曰多模,副曰卑奴母離,有千餘家。南至投馬國,水行二十日,官曰瀰瀰,副曰瀰瀰那利,可五萬餘戶。南至邪馬壹國,女王之所都,水行十日,陸行一月。官有伊支馬,次曰彌馬升,次曰彌馬獲支,次曰奴佳鞮,可七萬餘戶。 自女王國以北,其戶數道里可得略載,其餘旁國遠絕,不可得詳。次有斯馬國,次有已百支奴國,次有伊邪國,次有都支國,次有彌奴國,次有好古都國,次有不呼國,次有姐奴國,次有對蘇國,次有蘇奴國,次有呼邑園,次有華奴蘇奴國,次有鬼國,次有爲吾國,次有鬼奴國,次有邪馬國,次有躬臣國,次有巴利國,次有支惟國,次有烏奴國,次有奴國,此女王境界所盡。其南有狗奴國,男子爲王,其官有狗古智卑狗,不屬女王。 自郡至女王國萬二千餘里。 男子無大小皆黥面文身。自古以來,其使詣中國,皆自稱大夫。夏後少康之子封於會稽,斷髮文身以避蛟龍之害,今倭水人好沉沒捕魚蛤,文身亦以厭大魚水禽,後稍以爲飾。諸國文身各異,或左或右,或大或小,尊卑有差。計其道里,當在會稽、東冶之東。其風俗不淫,男子皆露紒,以木綿招頭。其衣橫幅,但結束相連,略無縫。婦人被髮屈紒,作衣如單被,穿其中央,貫頭衣之。種禾稻、紵麻、蠶桑、緝績,出細紵、縑綿。其地無牛馬虎豹羊鵲。兵用矛、楯、木弓。木弓短下長上,竹箭或鐵鏃或骨簇,所有無與儋耳、朱崖同。倭地溫暖,冬夏食生萊,皆徒跣。有屋室,父母兄弟臥息異處,以朱丹徐其身體,如中國用粉也。食飲用籩豆,手食。其死,有棺無槨,封土作冢。 始死停喪十餘日,當時不食肉,喪主哭泣,他人就歌舞飲酒。已葬,舉家詣水中澡浴,以如練沐。其行來渡海詣中國,恆使一人不梳頭,不去蟣蝨,衣服垢污,不食肉,不近婦人,如喪人,名之爲持衰。若行者吉善,共頓其生口財物。若有疾病,遭暴害,便欲殺之,謂其持衰不謹。出真珠、青玉。其山有丹,其木有柟、杼、豫樟、杼櫪、橿、烏號、楓香,其竹筱竿、桃支。有姜、桔、椒、蓑荷,不知以爲滋味。有獼猴、黑雉。 其俗舉事行來,有所云爲,輒灼骨而卜,以佔吉凶,先告所卜,其辭如令龜法,視火坼佔兆。其會同坐起,父子男女無別,人性嗜酒。見大人所敬,但搏手以當跪拜。其人壽考,或百年,或八九十年。其俗,國大人皆四五婦,下戶或二三婦。婦人不淫,不妨忌。 不盜竊,少諍訟。其犯法,輕者沒其妻子,重者滅其門戶。及宗族尊卑,備有差序,足相臣服。收租賦。有邸閣。國國有市,交易有無,使大倭監之。自女王國以北,特置一大率,檢察諸國,諸國畏憚之。常治伊都國,於國中合如刺史。王遣有詣京都、帶方郡、諸韓國,及郡使倭國,皆臨津搜露,傳送文書賜遣之物詣女王,不得差錯。下戶與大人相逢道路,逡巡入草。傳辭說事,或蹲或跪,兩手據地,爲之恭敬。對應聲曰噫,比如然諾。 其國本亦以男子爲王,住七八十年,倭國亂,相攻伐歷年,乃共立一女子爲王。名曰卑彌呼,事鬼道能惑衆,年已長大,無夫婿,有男弟佐治國。自爲王以來,少有見者。 以婢千人自侍,唯有男子一人給飲食,傳辭出入。居處宮室樓觀,城柵嚴設,常有人持兵守衛。女王國東渡海千餘里,復有國,皆倭種。又有侏儒國在其南。人長三四尺,去女王四千餘里。又有裸國、黑齒國覆在其東南,船行一年可至。參問倭地,絕在海中洲島之上,或絕或連,閡旋可五千餘里。 景初二年六月。倭女王遣大夫難升米等詣郡,求詣天於朝獻,太守劉夏遣吏將送詣京都。其年十二月,詔沼書報倭女王曰:“制詔親魏倭王卑彌呼:帶方守劉夏遣使送汝大夫難升米、次使都市牛利奉汝所獻男生口四人,女生口六人,班布二匹二丈,以到。 汝所在逾遠,乃遣使貢獻,是汝之忠孝,我甚哀汝。今以汝爲親魏倭王,假金印紫綬,裝封付帶方太守假授汝。其綏撫種人,勉爲孝順。汝來使難升米,牛利涉遠,道路勒勞,今以難升米爲率善中郎將,牛利爲率善校尉,假銀印青綬,引見勞賜遣還。今以絳地交龍錦五匹、絳地約粟罽十張、蒨絳五十匹、紺青五十匹,答汝所獻貢直。又特賜汝紺地句文綿三匹、細班華罽五張、白絹五十匹、金八兩、五尺刀二口、銅鏡百枚、真珠、鉛丹各五十廳。皆將封付難升米、牛利還到錄受。悉可以示汝國中人,使知國家哀汝,故鄭重賜汝好物也。“ 正始元年,太守弓遵遣建中校尉梯俊等奉詔書印綬詣倭國,拜假倭王。並齎詔賜金、帛、錦罽、刀、鏡、採物,倭王因使上表答謝恩詔。其四年,倭王復遣使大夫伊聲耆、掖邪狗等八人,上獻生口、倭錦、絳青縑、綿衣、帛布、丹木、?狗?、短弓矢。掖邪狗等壹拜率善中郎將印綬。其六年,詔賜倭難升米黃幢,付郡假授。其八年,太守王頎到官。倭女王卑彌呼與狗奴國男王卑彌弓呼素不和,遣倭載斯、烏越等詣郡說相攻擊狀。 遣塞曹掾史張政等因齎詔書、黃幢,拜假難升米爲檄告喻之。卑彌呼以死,大作冢,徑百餘步,徇葬者奴婢百餘人。更立男王,國中不服,更相誅殺,當時殺千餘人。復立卑彌呼宗女壹與,年十三爲王,國中遂定。政等以檄告喻壹與,壹與遣倭大夫率善中郎將掖邪狗等二十人送政等還,因詣臺,獻上男女生口三十人,貢白殊五千孔,青大句珠二枚,異文雜錦二十匹。 評曰:《史》、《漢》着朝鮮、兩越,東京撰錄西羌。魏世匈奴遂衰,更有烏丸、鮮卑,爰及東夷,使譯時通,記述隨事,豈常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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