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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习录 · 卷中 · 答陆原静书 · 十五

国学诗词雏鹰计划:阅读此篇名篇《传习录 · 卷中 · 答陆原静书 · 十五》 来自:《传习录》

王守仁

明浙江馀姚人,初名云,字伯安,别号阳明子。十五岁访客居庸、山海间,纵观山川形胜。好言兵,善射。弘治十二年进士。授刑部主事。正德初,忤刘瑾,廷杖,谪贵州龙场驿丞。瑾诛,任庐陵知县。十一年,累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镇压大帽山、浰头、横水等处山寨凡八十四处民变,设崇义、和平两县。十四年,平宁王朱宸濠之乱。世宗时封新建伯。嘉靖六年总督两广兼巡抚,镇压断藤峡瑶民八寨。先后用兵,皆成功迅速。以病乞归,行至南安而卒。其学以致良知为主,谓格物致知,当自求诸心,不当求诸物。弟子极众,世称姚江学派。以曾筑室阳明洞中,学者称阳明先生。文章博大昌达,初刻意为词章,后不复措意工拙,而行墨间自有俊爽之气。有《王文成公全书》。
原文

来书云:“聪明睿知,果质乎?仁义礼智,果性乎?喜怒哀乐,果情乎?私欲客气果一物乎?二物乎?古之英才,若子房、仲舒、叔度、孔明、文中、韩、范诸公,德业表著,皆良知中所发也,而不得谓之闻道者,果何在乎?苟曰此特生质之美耳,则生知安行者不愈于学知、困勉者乎?愚者窍云,谓诸公见道偏则可,谓全无闻则恐后儒崇尚记诵训诂之过也。然乎?否乎?” 性一而已。仁、义、礼、知,性之性也;聪、明、睿、知,性之质也;喜、怒、哀、乐,性之情也;私欲、客气,性之蔽也。质有清浊,故情有过不及,而蔽有浅深也。私欲、客气,一病两痛,非二物也。张、黄、诸葛及韩、范诸公,皆天质之美,自多暗合道妙,虽未可尽谓之知学,尽谓之闻道,然亦自其有学,违道不远者也。使其闻学知道,即伊、傅、周、召矣。若文中子则又不可谓之不知学者,其书虽多出于其徒,亦多有未是处,然其大略则亦居然可见。但今相去辽远,无有的然凭证,不可悬断其所至矣。夫良知即是道,良知之在人心,不但圣贤,虽常人亦无不如此。若无有物欲牵蔽,但循着良知发用流行将去,即无不是道。但在常人多为物欲牵蔽,不能循得良知。如数公者,天质既自清明,自少物欲为之牵蔽,则其良知之发用流行处,自然是多,自然违道不远。学者学循此良知而已。谓之知学,只是知得专在学循良知。数公虽未知专在良知上用功,而或泛滥于多歧,疑迷于影响,是以或离或合而未纯。若知得时,便是圣人矣。后儒尝以数子者,尚皆是气质用事,未免于行不著,习不察,此亦未为过论。但后儒之所谓著、察者,亦是狃于闻见之狭,蔽于沿习之非,而依拟仿象于影响形迹之间,尚非圣门之所谓著、察者也。则亦安得以己之昏昏,而求人之昭昭也乎?所谓生知、安行,“知、行”二字亦是就用功上说。若是知、行本体,即是良知、良能,虽在困勉之人,亦皆可谓之生知、安行矣。知、行二字更宜精察。

翻译
信中说:“聪、明、睿、智果真是人天生的资质吗?仁、义、礼、智果真是人的本性吗?喜、怒、哀、乐果真是人固有的性情吗?私欲与外气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古代的英才如张良、董仲舒、黄宪、诸葛亮、王通、韩琦、范仲淹等人,德业昭彰,皆是备良知致中和的人,却不能说他们是知道圣道的人,这是为何?假如说他们的资质天生就好,那么生知安行的人难道还不如学知利行、困知勉行的人吗?我私下里认为,说他们对道的认识有点偏颇可以,如果说他们全然不闻道,那么恐怕会导致后世儒生因推崇记诵训诂,对他们产生错误的看法。我这样说对吗?” 性只有一个。仁、义、礼、智,是人性的本性;聪、明、睿、智,是人性的禀赋;喜、怒、哀、乐,是人性的情感;私欲与外气,是人性的昏蔽。本质有清浊之分,所以感情有过与不及,而昏蔽有深有浅。私欲与外气,是一种病生发的两种痛苦,不是两个事儿。张良、黄宪、诸葛亮、韩琦、范仲淹等人,都是天生资质好,自然与道的许多地方都巧妙暗合,虽然不能说因此说他们是知圣学,也不能说他们是闻道,可是他们的学问才智离圣道已经不远了。假如他们知学闻道,不都成了伊尹、傅说、周公、召公了吗?至于文中子王通,则又不能说他不明白圣学,他的书虽然很多都是他的徒弟写出来的,其中也有很多错误,但是他的学问的大致轮廓还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因为时代久远,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不能凭空臆断他的学问与圣道相差多远。良知就是圣道,良知自在人心,不单单是圣贤,寻常人也莫不如此。如果没有物欲的牵累蒙蔽,只要遵循着良知并将其发扬光大、流传开来,则没有不是道的。只不过是常人的良知总被物欲牵累蒙蔽,不能自然循着良知行事罢了。像上面提到的几个人,天生资质清纯明亮,也很少被物欲牵累蒙蔽,所以他们的良知发扬流传的就非常多,自然就离圣道不远。学者学的也就是循着良知行事而已。说知学,只是要明白专门在学习遵循良知上用功。他们几个人虽然不知道专门在学习遵循良知上用功,有的还泛滥于歧途,受到别的东西影响或迷惑,因此或离道或合道而不精纯。如果得道,就是圣人了。后世儒生曾经以为他们几个尚且凭借天资成就事业,不免会“行不著”“习不察”,这些都不是过分的评价。但是后世儒生所谓的“著察”,是因为拘泥于狭隘的见闻,昏蔽于旧时习惯的错误,从而模拟仿照圣人的影响和事迹,并非圣学中所说的“著察”。这样怎么能以己昏昏,使人昭昭呢?所谓生而知之、安而行之,“知行”二字也是从用功上来说的。至于知行的本体,其实就是良知良能,即使是困知勉行的人,也都可以说是生知安行。对“知行”二字更应该精心体察。
释义/赏析
《中庸》第三十一章:“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朱熹《中庸章句集注》注曰:“聪明睿智,生之知质。” 张良(字子房)、董仲舒、黄宪(字叔度)、诸葛亮(字孔明)、王通(号文中子)、韩琦、范仲淹。 违道不远,出自《中庸》第十三章:“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孟子·尽心下》第七章:“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繁体原文
來書雲:“聰明睿知,果質乎?仁義禮智,果性乎?喜怒哀樂,果情乎?私慾客氣果一物乎?二物乎?古之英才,若子房、仲舒、叔度、孔明、文中、韓、範諸公,德業表著,皆良知中所發也,而不得謂之聞道者,果何在乎?苟曰此特生質之美耳,則生知安行者不愈於學知、困勉者乎?愚者竅雲,謂諸公見道偏則可,謂全無聞則恐後儒崇尚記誦訓詁之過也。然乎?否乎?” 性一而已。仁、義、禮、知,性之性也;聰、明、睿、知,性之質也;喜、怒、哀、樂,性之情也;私慾、客氣,性之蔽也。質有清濁,故情有過不及,而蔽有淺深也。私慾、客氣,一病兩痛,非二物也。張、黃、諸葛及韓、範諸公,皆天質之美,自多暗合道妙,雖未可盡謂之知學,盡謂之聞道,然亦自其有學,違道不遠者也。使其聞學知道,即伊、傅、周、召矣。若文中子則又不可謂之不知學者,其書雖多出於其徒,亦多有未是處,然其大略則亦居然可見。但今相去遼遠,無有的然憑證,不可懸斷其所至矣。夫良知即是道,良知之在人心,不但聖賢,雖常人亦無不如此。若無有物慾牽蔽,但循着良知發用流行將去,即無不是道。但在常人多爲物慾牽蔽,不能循得良知。如數公者,天質既自清明,自少物慾爲之牽蔽,則其良知之發用流行處,自然是多,自然違道不遠。學者學循此良知而已。謂之知學,只是知得專在學循良知。數公雖未知專在良知上用功,而或氾濫於多歧,疑迷於影響,是以或離或合而未純。若知得時,便是聖人矣。後儒嘗以數子者,尚皆是氣質用事,未免於行不著,習不察,此亦未爲過論。但後儒之所謂著、察者,亦是狃於聞見之狹,蔽於沿習之非,而依擬仿象於影響形跡之間,尚非聖門之所謂著、察者也。則亦安得以己之昏昏,而求人之昭昭也乎?所謂生知、安行,“知、行”二字亦是就用功上說。若是知、行本體,即是良知、良能,雖在困勉之人,亦皆可謂之生知、安行矣。知、行二字更宜精察。
翻译
信中說:“聰、明、睿、智果真是人天生的資質嗎?仁、義、禮、智果真是人的本性嗎?喜、怒、哀、樂果真是人固有的性情嗎?私慾與外氣是一回事,還是兩回事?古代的英才如張良、董仲舒、黃憲、諸葛亮、王通、韓琦、范仲淹等人,德業昭彰,皆是備良知致中和的人,卻不能說他們是知道聖道的人,這是爲何?假如說他們的資質天生就好,那麼生知安行的人難道還不如學知利行、困知勉行的人嗎?我私下裏認爲,說他們對道的認識有點偏頗可以,如果說他們全然不聞道,那麼恐怕會導致後世儒生因推崇記誦訓詁,對他們產生錯誤的看法。我這樣說對嗎?” 性只有一個。仁、義、禮、智,是人性的本性;聰、明、睿、智,是人性的稟賦;喜、怒、哀、樂,是人性的情感;私慾與外氣,是人性的昏蔽。本質有清濁之分,所以感情有過與不及,而昏蔽有深有淺。私慾與外氣,是一種病生髮的兩種痛苦,不是兩個事兒。張良、黃憲、諸葛亮、韓琦、范仲淹等人,都是天生資質好,自然與道的許多地方都巧妙暗合,雖然不能說因此說他們是知聖學,也不能說他們是聞道,可是他們的學問才智離聖道已經不遠了。假如他們知學聞道,不都成了伊尹、傅說、周公、召公了嗎?至於文中子王通,則又不能說他不明白聖學,他的書雖然很多都是他的徒弟寫出來的,其中也有很多錯誤,但是他的學問的大致輪廓還是顯而易見的。只是因爲時代久遠,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不能憑空臆斷他的學問與聖道相差多遠。良知就是聖道,良知自在人心,不單單是聖賢,尋常人也莫不如此。如果沒有物慾的牽累矇蔽,只要遵循着良知並將其發揚光大、流傳開來,則沒有不是道的。只不過是常人的良知總被物慾牽累矇蔽,不能自然循着良知行事罷了。像上面提到的幾個人,天生資質清純明亮,也很少被物慾牽累矇蔽,所以他們的良知發揚流傳的就非常多,自然就離聖道不遠。學者學的也就是循着良知行事而已。說知學,只是要明白專門在學習遵循良知上用功。他們幾個人雖然不知道專門在學習遵循良知上用功,有的還氾濫於歧途,受到別的東西影響或迷惑,因此或離道或合道而不精純。如果得道,就是聖人了。後世儒生曾經以爲他們幾個尚且憑藉天資成就事業,不免會“行不著”“習不察”,這些都不是過分的評價。但是後世儒生所謂的“著察”,是因爲拘泥於狹隘的見聞,昏蔽於舊時習慣的錯誤,從而模擬仿照聖人的影響和事蹟,並非聖學中所說的“著察”。這樣怎麼能以己昏昏,使人昭昭呢?所謂生而知之、安而行之,“知行”二字也是從用功上來說的。至於知行的本體,其實就是良知良能,即使是困知勉行的人,也都可以說是生知安行。對“知行”二字更應該精心體察。
释义/赏析
《中庸》第三十一章:“唯天下至聖,爲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朱熹《中庸章句集註》注曰:“聰明睿智,生之知質。” 張良(字子房)、董仲舒、黃憲(字叔度)、諸葛亮(字孔明)、王通(號文中子)、韓琦、范仲淹。 違道不遠,出自《中庸》第十三章:“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 《孟子·盡心下》第七章:“賢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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