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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通·内篇·杂述第三十四

国学诗词雏鹰计划:阅读此篇名篇《史通·内篇·杂述第三十四》 来自:《史通》

刘知几

唐徐州彭城人,字子玄。刘知柔弟。高宗永隆进士。调获嘉主簿。武则天时累迁凤阁舍人,兼修国史。中宗时,擢太子率更令,迁秘书少监,参与编修《则天皇后实录》。又著《史通》四十九篇,于景龙四年成书。玄宗开元初迁左散骑常侍,仍领史事,坐事贬安州别驾。卒谥文。知几前后修史近三十年,主张秉笔直书,以为史家须具才、学、识三长。有集。
原文

在昔三坟、五典、春秋、梼杌,即上代帝王之书,中古诸侯之记。行诸历代,以为格言。其余外传,则神农尝药,厥有《本草》;夏禹敷土,实著《山经》;《世本》辨姓,著自周室;《家语》载言,传诸孔氏。是知偏记小说,自成一家。 而能与正史参行,其所由来尚矣。 爰及近古,斯道渐烦。史氏流别,殊途并鹜。榷而为论,其流有十焉:一曰偏纪,二曰小录,三曰逸事,四曰琐言,五曰郡书,六曰家史,七曰别传,八曰杂记,九曰地理书,十曰都邑簿。夫皇王受命,有始有卒,作者著述,详略难均。 有权记当时,不终一代,若陆贾《楚汉春秋》、乐资《山阳载记》、王韶《晋安陆纪》、姚最《梁后略》,此之谓偏纪者也。普天率土,人物弘多,求其行事,罕能周悉,则有独举所知,编为短部,若戴逵《竹林名士》、王粲《汉末英雄》、萧世诚《怀旧志》、卢子行《知己传》。此之谓小录者也。国史之任,记事记言,视听不该,必有遗逸。于是好奇之士,补其所亡,若和峤《汲冢纪年》、葛洪《西京杂纪》、顾协《琐语》、谢绰《拾遗》。此之谓逸事者也。街谈巷议,时有可观,小说卮言,犹贤于已。故好事君子,无所弃诸,若刘义庆《世说》、裴荣期《语林》、孔思尚《语录》、阳玠松《谈薮》。此之谓琐言者也。汝、颍奇士,江、汉英灵,人物所生,载光郡国。故乡人学者,编而记之,若圈称《陈留耆旧》、周斐《汝南先贤》、陈寿《益部耆旧》、虞预《会稽典录》。此之谓郡书者也。高门华胄,奕世载德,才子承家,思显父母。由是纪其先烈,贻厥后来,若扬雄《家谍》、殷敬《世传》、《孙氏谱记》、《陆宗系历》。此之谓家史者也。贤士贞女,类聚区分,虽百行殊途,而同归于善。则有取其所好,各为之录,若刘向《列女》、梁鸿《逸民》、赵采《忠臣》、徐广《孝子》。此之谓别传者也。阴阳为炭,造化为工,流形赋象,于何不育。求其怪物,有广异闻,若祖台《志怪》、干宝《搜神》、刘义庆《幽明》、刘敬叔《异苑》。此之谓杂记者也。 九州土宇,万国山川,物产殊宜,风化异俗,如各志其本国,足以明此一方,若盛弘之《荆州记》、常璩《华阳国志》、辛氏《三秦》、罗含《湘中》。此之谓地理书者也。帝王桑梓,列圣遗尘,经始之制,不恒厥所。苟能书其轨则,可以龟镜将来,若潘岳《关中》、陆机《洛阳》、《三辅黄图》、《建康宫殿》。此之谓都邑簿者也。 大抵偏纪、小录之书,皆记即日当时之事,求诸国史,最为实录。然皆言多鄙朴,事罕圆备,终不能成其不刊,永播来叶,徒为后生作者削稿之资焉。逸事者,皆前史所遗,后人所记,求诸异说,为益实多。即妄者为之,则苟载传闻,而无铨择。由是真伪不别,是非相乱。如郭子横之《洞冥》,王子年之《拾遗》,全构虚辞,用惊愚俗。此其为弊之甚者也。琐言者,多载当时辨对,流俗嘲谑,俾夫枢机者藉为舌端,谈话者将为口实。及蔽者为之,则有诋讦相戏,施诸祖宗,亵狎鄙言,出自床第,莫不升之纪录,用为雅言,固以无益风规,有伤名教者矣。 郡书者,矜其乡贤,美其邦族,施于本国,颇得流行,置于他方,罕闻爱异。其有如常璩之详审,刘昺之该博,而能传诸不朽,见美来裔者,盖无几焉。家史者,事惟三族,言止一门,正可行于室家,难以播于邦国。且箕裘不堕,则其录犹存;苟薪构已亡,则斯文亦丧者矣。别传者,不出胸臆,非由机杼,徒以博采前史,聚而成书。其有足以新言,加之别说者,盖不过十一而已。如寡闻末学之流,则深所嘉尚;至于探幽索隐之士,则无所取材。杂记者,若论神仙之道,则服食炼气,可以益寿延年;语魑魅之途,则福善祸淫,可以惩恶劝善,斯则可矣。及谬者为之,则苟谈怪异,务述妖邪,求诸弘益,其义无取。 地理书者,若朱赣所采,浃于九州;阚骃所书,殚于四国。斯则言皆雅正,事无偏党者矣。其有异于此者,则人自以为乐土,家自以为名都,竞美所居,谈过其实。又城池旧迹,山水得名,皆传诸委巷,用为故实,鄙哉!都邑簿者,如宫阙、陵庙、街廛、郭邑,辨其规模,明其制度,斯则可矣。及愚者为之,则烦而且滥,博而无限,论榱楝则尺寸皆书,记草木则根株必数,务求详审,持此为能。遂使学者观之,瞀乱而难纪也。于是考兹十品,征彼百家,则史之杂名,其流尽于此矣。至于其间得失纷糅,善恶相兼,既难为覼缕,故粗陈梗概。且同自郐,无足讥焉。 又案子之将史,本为二说。然如《吕氏》、《淮南》、《玄晏》、《抱朴》,凡此诸子,多以叙事为宗,举而论之,抑亦史之杂也,但以名目有异,不复编于此科。 盖语曰:“众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历观自古,作者著述多矣。虽复门千户万,波委云集。而言皆琐碎,事必丛残。固难以接光尘于《五传》,并辉烈于《三史》。古人以比玉屑满箧,良有旨哉! 然则刍荛之言,明王必择;葑菲之体,诗人不弃。故学者有博闻旧事,多识其物,若不窥别录,不讨异书,专治周、孔之章句,直守迁、固之纪传,亦何能自致于此乎?且夫子有云:“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知之次也。”苟如是,则书有非圣,言多不经,学者博闻,盖在择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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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体原文
在昔三墳、五典、春秋、檮杌,即上代帝王之書,中古諸侯之記。行諸歷代,以爲格言。其餘外傳,則神農嘗藥,厥有《本草》;夏禹敷土,實著《山經》;《世本》辨姓,著自周室;《家語》載言,傳諸孔氏。是知偏記小說,自成一家。 而能與正史參行,其所由來尚矣。 爰及近古,斯道漸煩。史氏流別,殊途並鶩。榷而爲論,其流有十焉:一曰偏紀,二曰小錄,三曰逸事,四曰瑣言,五曰郡書,六曰家史,七曰別傳,八曰雜記,九曰地理書,十曰都邑簿。夫皇王受命,有始有卒,作者著述,詳略難均。 有權記當時,不終一代,若陸賈《楚漢春秋》、樂資《山陽載記》、王韶《晉安陸紀》、姚最《樑後略》,此之謂偏紀者也。普天率土,人物弘多,求其行事,罕能周悉,則有獨舉所知,編爲短部,若戴逵《竹林名士》、王粲《漢末英雄》、蕭世誠《懷舊志》、盧子行《知己傳》。此之謂小錄者也。國史之任,記事記言,視聽不該,必有遺逸。於是好奇之士,補其所亡,若和嶠《汲冢紀年》、葛洪《西京雜紀》、顧協《瑣語》、謝綽《拾遺》。此之謂逸事者也。街談巷議,時有可觀,小說卮言,猶賢於已。故好事君子,無所棄諸,若劉義慶《世說》、裴榮期《語林》、孔思尚《語錄》、陽玠鬆《談藪》。此之謂瑣言者也。汝、潁奇士,江、漢英靈,人物所生,載光郡國。故鄉人學者,編而記之,若圈稱《陳留耆舊》、周斐《汝南先賢》、陳壽《益部耆舊》、虞預《會稽典錄》。此之謂郡書者也。高門華胄,奕世載德,才子承家,思顯父母。由是紀其先烈,貽厥後來,若揚雄《家諜》、殷敬《世傳》、《孫氏譜記》、《陸宗系歷》。此之謂家史者也。賢士貞女,類聚區分,雖百行殊途,而同歸於善。則有取其所好,各爲之錄,若劉向《列女》、梁鴻《逸民》、趙採《忠臣》、徐廣《孝子》。此之謂別傳者也。陰陽爲炭,造化爲工,流形賦象,於何不育。求其怪物,有廣異聞,若祖臺《志怪》、幹寶《搜神》、劉義慶《幽明》、劉敬叔《異苑》。此之謂雜記者也。 九州土宇,萬國山川,物產殊宜,風化異俗,如各志其本國,足以明此一方,若盛弘之《荊州記》、常璩《華陽國志》、辛氏《三秦》、羅含《湘中》。此之謂地理書者也。帝王桑梓,列聖遺塵,經始之制,不恆厥所。苟能書其軌則,可以龜鏡將來,若潘岳《關中》、陸機《洛陽》、《三輔黃圖》、《建康宮殿》。此之謂都邑簿者也。 大抵偏紀、小錄之書,皆記即日當時之事,求諸國史,最爲實錄。然皆言多鄙樸,事罕圓備,終不能成其不刊,永播來葉,徒爲後生作者削稿之資焉。逸事者,皆前史所遺,後人所記,求諸異說,爲益實多。即妄者爲之,則苟載傳聞,而無銓擇。由是真僞不別,是非相亂。如郭子橫之《洞冥》,王子年之《拾遺》,全構虛辭,用驚愚俗。此其爲弊之甚者也。瑣言者,多載當時辨對,流俗嘲謔,俾夫樞機者藉爲舌端,談話者將爲口實。及蔽者爲之,則有詆訐相戲,施諸祖宗,褻狎鄙言,出自牀第,莫不升之紀錄,用爲雅言,固以無益風規,有傷名教者矣。 郡書者,矜其鄉賢,美其邦族,施於本國,頗得流行,置於他方,罕聞愛異。其有如常璩之詳審,劉昺之該博,而能傳諸不朽,見美來裔者,蓋無幾焉。家史者,事惟三族,言止一門,正可行於室家,難以播於邦國。且箕裘不墮,則其錄猶存;苟薪構已亡,則斯文亦喪者矣。別傳者,不出胸臆,非由機杼,徒以博採前史,聚而成書。其有足以新言,加之別說者,蓋不過十一而已。如寡聞末學之流,則深所嘉尚;至於探幽索隱之士,則無所取材。雜記者,若論神仙之道,則服食煉氣,可以益壽延年;語魑魅之途,則福善禍淫,可以懲惡勸善,斯則可矣。及謬者爲之,則苟談怪異,務述妖邪,求諸弘益,其義無取。 地理書者,若朱贛所採,浹於九州;闞駰所書,殫於四國。斯則言皆雅正,事無偏黨者矣。其有異於此者,則人自以爲樂土,家自以爲名都,競美所居,談過其實。又城池舊跡,山水得名,皆傳諸委巷,用爲故實,鄙哉!都邑簿者,如宮闕、陵廟、街廛、郭邑,辨其規模,明其制度,斯則可矣。及愚者爲之,則煩而且濫,博而無限,論榱楝則尺寸皆書,記草木則根株必數,務求詳審,持此爲能。遂使學者觀之,瞀亂而難紀也。於是考茲十品,徵彼百家,則史之雜名,其流盡於此矣。至於其間得失紛糅,善惡相兼,既難爲覼縷,故粗陳梗概。且同自鄶,無足譏焉。 又案子之將史,本爲二說。然如《呂氏》、《淮南》、《玄晏》、《抱朴》,凡此諸子,多以敘事爲宗,舉而論之,抑亦史之雜也,但以名目有異,不復編於此科。 蓋語曰:“衆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歷觀自古,作者著述多矣。雖復門千戶萬,波委雲集。而言皆瑣碎,事必叢殘。固難以接光塵於《五傳》,並輝烈於《三史》。古人以比玉屑滿篋,良有旨哉! 然則芻蕘之言,明王必擇;葑菲之體,詩人不棄。故學者有博聞舊事,多識其物,若不窺別錄,不討異書,專治周、孔之章句,直守遷、固之紀傳,亦何能自致於此乎?且夫子有云:“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知之次也。”苟如是,則書有非聖,言多不經,學者博聞,蓋在擇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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