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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习录 · 卷中 · 答聂文蔚 · 一

国学诗词雏鹰计划:阅读此篇名篇《传习录 · 卷中 · 答聂文蔚 · 一》 来自:《传习录》

王守仁

明浙江馀姚人,初名云,字伯安,别号阳明子。十五岁访客居庸、山海间,纵观山川形胜。好言兵,善射。弘治十二年进士。授刑部主事。正德初,忤刘瑾,廷杖,谪贵州龙场驿丞。瑾诛,任庐陵知县。十一年,累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镇压大帽山、浰头、横水等处山寨凡八十四处民变,设崇义、和平两县。十四年,平宁王朱宸濠之乱。世宗时封新建伯。嘉靖六年总督两广兼巡抚,镇压断藤峡瑶民八寨。先后用兵,皆成功迅速。以病乞归,行至南安而卒。其学以致良知为主,谓格物致知,当自求诸心,不当求诸物。弟子极众,世称姚江学派。以曾筑室阳明洞中,学者称阳明先生。文章博大昌达,初刻意为词章,后不复措意工拙,而行墨间自有俊爽之气。有《王文成公全书》。
原文

春间远劳迂途枉顾,问证惓惓,此情何可当也!已期二三同志,更处静地,扳留旬日,少效其鄙见,以求切颷之益,而公期俗绊,势有不能,别去极怏怏,如有所失。忽承笺惠,反复千余言,读之无甚浣慰。中间推许太过,盖亦奖掖之盛心,而规砺真切,思欲纳之于贤圣之域,又托诸崇一以致其勤勤恳恳之怀,此非深交笃爱,何以及是;知感知愧,且惧其无以堪之也。虽然,仆亦何敢不自鞭勉,而徒以感愧辞让为乎哉!其谓“思、孟、周、程无意相遭于千载之下,与其尽信于天下,不若真信于一人。道固自在,学亦自在,天下信之不为多,一人信之不为少”者,斯固君子“不见是而无闷”之心,岂世之谫谫屑屑者知足以及之乎?乃仆之情,则有大不得已者存乎其间,而非以计人之信与不信也。 夫人者,天地之心,天地万物本吾一体者也。生民之困苦荼毒,孰非疾痛之切于吾身者乎?不知吾身之疾痛,无是非之心者也。是非之心,不虑而知,不学而能,所谓“良知”也。良知之在人心,无间于圣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世之君子惟务致其良知,则自能公是非,同好恶,视人犹己,视国犹家,而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求天下无治,不可得矣。古之人所以能见善不啻若己出,见恶不啻若己入,视民之饥溺犹己之饥溺,而一夫不获,若己推而纳诸沟中者,非故为是而以蕲天下之信己也,务致其良知求自慊而已矣。尧、舜、三王之圣,言而民莫不信者,致其良知而言之也;行而民莫不说者,致其良知而行之也。是以其民熙熙皞皞,杀之不怨,利之不庸,施及蛮貊,而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为其良知之同也。呜呼!圣人之治天下,何其简且易哉! 后世良知之学不明,天下之人用其私智以相比轧,是以人各有心,而偏琐僻陋之见,狡伪阴邪之术,至于不可胜说。外假仁义之名,而内以行其自私自利之实,诡辞以阿俗,矫行以干誉;掩人之善而袭以为己长,讦人之私而窃以为己直,忿以相胜而犹谓之徇义,险以相倾而犹谓之疾恶,妒贤忌能而犹自以为公是非,恣情纵欲而犹自以为同好恶。相陵相贼,自其一家骨肉之亲,已不能无尔我胜负之意,彼此藩篱之形,而况于天下之大,民物之众,又何能一体而视之?则无怪于纷纷藉藉而祸乱相寻于无穷矣。 仆诚赖天之灵,偶有见于良知之学,以为必由此而后天下可得而治。是以每念斯民之陷溺,则为之戚然痛心,忘其身之不肖,而思以此救之,亦不自知其量者。天下之人见其若是,遂相与非笑而诋斥之,以为是病狂丧心之人耳。呜呼!是奚足恤哉!吾方疾痛之切体,而暇计人之非笑呼?人固有见其父子兄弟之坠溺于深渊者,呼号匍匐,裸跣颠顿,扳悬崖壁而下拯之。士之见者,方相与揖让谈笑于其傍,以为是弃其礼貌衣冠而呼号颠顿若此,是病狂丧心者也。故夫揖让谈笑于溺人之旁而不知救,此惟行路之人,无亲戚骨肉之情者能之,然已谓之无恻隐之心非人矣;若夫在父子兄弟之爱者,则固未有不痛心疾首,狂奔尽气,匍匐而拯之;彼将陷溺于祸而不顾,而况于病狂丧心之讥乎?而又况于蕲人信与不信乎?呜呼! 今之人虽谓仆为病狂丧心之人,亦无不可矣。天下之人,皆吾之心也。天下之人犹有病狂者矣,吾安得而非病狂乎?犹有丧心者矣,吾安得而非丧心乎? 昔者孔子之在当时,有议其为谄者,有讥其为佞者,有毁其未贤,诋其为不知礼,而侮之以为东家丘者,有嫉而沮之者,有恶而欲杀之者,晨门、荷蒉之徒,皆当时之贤士,且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欤?”“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虽子路在升堂之列,尚不能无疑于其所见,不悦于其所欲往,而且以之为迂,则当时之不信夫子者,岂特十之二三而已乎?然而夫子汲汲遑遑,若求亡子于道路,而不暇于暖席者,宁以蕲人之知我、信我而已哉?盖其天地万物一体之仁,疾痛迫切,虽欲已之而自有所不容已。故其曰言:“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欲洁其身而乱大伦。”“果哉,末之难矣!”呜呼!此非诚以天地万物者为一体者,孰能以知夫子之心乎?若其“遁世无闷”“乐天知命”者,则固“无入而自得”“道并行而不相悖”也。 仆之不肖,何敢以夫子之道为己任?顾其心亦已稍知疾痛之在身,是以彷徨四顾,将求其有助于我者,相与讲去其病耳。今诚得豪杰同志之士,扶持匡翼,共明良知之学于天下,使天下之人皆知自致其良知,以相安相养,去其自私自利之蔽,一洗谗妒胜忿之习,以济于大同,则仆之狂病固将脱然以愈,而终免于丧心之患矣,岂不快哉? 嗟乎!今诚欲求豪杰同志之士于天下,非如吾文蔚者,而谁望之乎?如吾文蔚之才与志,诚足以援天下之溺者。今又既知其具之在我,而无假于外求矣,循是而充,若决河注海,孰得而御哉?文蔚所谓“一人信之不为少”,其又能逊以委之何人乎? 会稽素号山水之区,深林长谷,信步皆是,寒暑晦明,无时不宜,安居饱食,尘嚣无扰,良朋四集,道义日新,优哉游哉,天地之间宁复有乐于是者!孔子云:“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仆与二三同志方将请事斯语,奚暇外慕?独其切肤之痛,乃有未能恝然者,辄复云云尔。 咳疾暑毒,书札绝懒,盛使远来,迟留经月,临歧执笔,又不觉累纸。盖于相知之深,虽已缕缕至此,殊觉有所未能尽也。

翻译
劳烦你春天自远方绕道光临寒舍询问论证,此等真情我何以承担?本已经约好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选一处安静的地方,住上十来日,探讨一下我的观点,以便在彼此切磋中有所裨益,但是你公务繁忙,不能久留,我心中怅然若失。突然收到你的来信,前后数千言,我读后心中甚感欣慰。信中对我的过奖之处,是对我的一片提携鼓舞之情,其中的真切砥砺,令我感动,是想促进我跨入圣贤的领域,你又委托欧阳德转达对我的诚恳的关怀之情,要不是深交厚爱的人,又怎能如此!我既感动又愧疚,担心辜负你的盛意。虽然如此,我怎敢不更加鞭策自己,而仅仅感愧谦让!你所说的“思、孟、周、程无意相遭于千载之下,与其尽信于天下,不若真信于一人。道固自在,学亦自在,天下信之不为多,一人信之不为少”,这固然是君子“不见是而无闷”的心胸,但这岂是世上那些体认浅薄的人所谓的知足常乐所能明白的呢?对我来说,心中有很多迫不得已的苦衷,并非要计较别人到底信还是不信。 人就是天地的心,天地万物与我本系一体。生民之困苦荼毒,又有哪一件不是自己的切肤之痛?不知道自身痛苦的人,就是没有是非之心的人。是非之心,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不用学就能具备,这就是所谓的良知。良知自在人的心中,不论贤愚,从古到今都是相同的。世上的君子,只要专心在致良知上,那么自然能辨别是非好恶,待人如己,视国如家,视天地万物与己为一体,以求得天下的大治。古人之所以能见善行等同于自己做的,见恶行等同于自己受的,把百姓的疾苦当做自己的疾苦,有一个人生活没有着落,就像自己把他推到了沟中去似的,他们并不是故意这样做以取信于天下,而是凭着良知做事求得自己安心。尧、舜、禹、汤、周文王、周武王说的话百姓们没有不相信的,这是因为他们所说的也只是推致了自己的良知;他们的行为百姓没有不心悦诚服的,这是因为他们所做的也只是推致了自己的良知。所以,当时的民风光明祥和,百姓获刑而不抱怨,百姓获利而圣人不引以为功,把这些推及蛮夷之地,凡是有血气的人无不孝敬自己的父母,因为大家的良知都是一样的。唉!圣人治理天下,是多么简单容易呀! 后来,世上良知的学问不再昌明,天下人各自用自己的私心才智互相倾轧,各自包藏私心,而那些偏执浅陋,虚伪阴险的手段,就更是达到了数不胜数的地步。一部分人以仁义为招牌,做着一些自私自利的勾当,用诡辩去取悦世俗,用虚伪的行为来沽名钓誉;掠他人之美当做自己的长处,攻击别人的隐私窃取正直的虚名。为泄私愤而相互争斗却认为是为正义而献身,阴谋陷害却说是疾恶如仇,嫉贤妒能却以为自己能主持公道,恣意放纵却以为自己爱憎分明。人与人之间彼此侵害,即使是骨肉之亲,彼此之间也要分出个胜负高低,彼此间隔膜丛生,更何况对于广大的天下,众多的百姓,纷繁的事物,又怎么可能做到一体视之?这就难怪天下动荡、纷争迭起没用穷尽了。 我仰赖天之灵气,偶然发现了良知之学,觉得必须致良知而后天下才能得到大治。所以,我每当想到百姓的困苦,就会为之忧戚痛心,不顾自己才疏学浅,想以此救世,也是自不量力。天下人看见我这样做,于是争相嘲弄讥讽我,以为我是个丧心病狂之徒。唉,有什么值得我顾虑的!我正有切肤之痛,还能顾虑别人的非议和诋毁吗?如果人们看见自己的父子兄弟掉进了深渊,一定会大喊大叫,不顾弃鞋丢帽,攀着崖壁奋不顾身地下去拯救。见到如此这般,还能若无其事地揖让谈笑,认为这样衣冠不整、大喊大叫是丧心病狂。旁边有人落水了也不去救,依然作揖打躬、谈笑风生,这只有没有亲戚骨肉之情的山野之人才这样做,这种行为正如孟子已经说过的“无恻隐之心,非人矣”;如果是有父子兄弟亲情的,那么一定会痛心疾首,撕袍捋带,竭尽全力拯救之;他们不顾有溺水的危险,哪还会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呀?哪还有心乞求别人信不信自己呀?唉!现在的人即使说我是丧心病狂,我也不在乎。天下人的心,都是我的心。天下的人中尚还有病狂的,我为什么非得不病狂呢?天下人中还有丧心的,我为什么非得不丧心呢? 孔子在世时,时人有议论他谄媚的,有讥讽他奸佞的,有诋毁他不贤的,有诽谤他不懂礼仪,侮辱他是“东家丘”的,有因妒忌而败坏他名声的,有憎恨他而想要他命的,即使当时的贤士晨门、荷蒉也说:“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欤?”“鄙哉,乎!莫己知也,斯已而已矣。”子路在孔子那里该算是登堂入室之徒了,尚且怀疑孔子的见解,孔子去见南子,他表示极大的不满,可见当时不相信孔子学说的人,难道只有十之二三吗?然而孔子依然好像在寻找丢失的儿子一样,汲汲遑遑地奔波于诸国之间,坐不暖席,难道就是为了让人相信、理解自己吗?因为他有天地万物为一体的仁爱之心,能够深深感到切肤之痛,即使不想管也身不由己。因此,他才说:“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欲洁其身而乱大伦。”“果哉,末之难矣!”哎!要不是以天下万物为一体的人,怎么能了解孔夫子的心呢?世上如许“遁世无闷”“乐天知命”的人,自然会“无入而不自得”和“道并行而不相悖”了! 鄙人无才,哪里敢以振兴孔子的圣道为己任?只是我心里也稍微知道自己身上的病痛,因此彷徨四顾,想找到能帮助我的人,相互讲习讨论以去除我之疾病。现在如果真能有豪杰同志匡正支持我,共同昌明良知之学于天下,让全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致自己的良知,藉以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去除掉每个人自私自利的贪欲,清除谗言、嫉妒、好胜和易怒的恶习,以实现天下的大同,那么我所谓的丧心病狂的毛病也就不治自愈了,岂不快哉? 哎!现在如果真要寻求世上的豪杰同志,除了你,那还能指望谁呢?像你这样的才能和志向,是有能力拯救天下人的。现在又已经知道良知就在自己心中,而不需要假借外在事物而求得,那么就遵循良知并加以扩充,那就像是大河入海,谁又能挡得住呢?你所说的“一人相信不算少”,你又能谦逊地把重担交给谁呢? 会稽素有山清水秀之名,深林谷长,比目皆是,春夏秋冬,气候适宜,安居饱食,幽静无声,良朋聚集,讲明道义,优哉游哉,天下的悠闲还有比这更好的吗?孔子说:“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我和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正想按照孔子的话去做,哪有时间向外思慕?唯独对这切肤之痛,又不能无动于衷,所以才又说了这么多。 我本有咳嗽之疾,最近天又热,懒于写信,你派人远道而来,并留在这里一个月左右,临启程时我才提笔,不知不觉又写个没完。毕竟我们相知甚深,虽然信已这样详尽,但仍觉言不尽兴。
释义/赏析
切颷,即切磨、切磋相正。 《易经·文言·乾卦》:“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 《孟子·离娄下》第二十九章:“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 《尚书·说命下》第十章:“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 《中庸》第三十一章:“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 熙熙皞皞,和乐而怡然自得。 《孟子·尽心上》第十三章:“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 《论语·八佾》第十八章:“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论语·宪问》第三十四章:“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 《论语·子张》第二十四章:“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 《论语·八佾》第十五章:“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论语·宪问》第四十一章:“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论语·先进》第十四章:“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论语·雍也》第二十六章:“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论语·阳货》第五章:“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论语·子路》第三章:“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论语·微子》第六章:“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论语·微子》第七章:“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易经·文言·乾卦》:“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 《易经·系辞上》:“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 《中庸》第十四章:“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繁体原文
春間遠勞迂途枉顧,問證惓惓,此情何可當也!已期二三同志,更處靜地,扳留旬日,少效其鄙見,以求切颷之益,而公期俗絆,勢有不能,別去極怏怏,如有所失。忽承箋惠,反覆千餘言,讀之無甚浣慰。中間推許太過,蓋亦獎掖之盛心,而規礪真切,思欲納之於賢聖之域,又託諸崇一以致其勤勤懇懇之懷,此非深交篤愛,何以及是;知感知愧,且懼其無以堪之也。雖然,僕亦何敢不自鞭勉,而徒以感愧辭讓爲乎哉!其謂“思、孟、周、程無意相遭於千載之下,與其盡信於天下,不若真信於一人。道固自在,學亦自在,天下信之不爲多,一人信之不爲少”者,斯固君子“不見是而無悶”之心,豈世之譾譾屑屑者知足以及之乎?乃僕之情,則有大不得已者存乎其間,而非以計人之信與不信也。 夫人者,天地之心,天地萬物本吾一體者也。生民之困苦荼毒,孰非疾痛之切於吾身者乎?不知吾身之疾痛,無是非之心者也。是非之心,不慮而知,不學而能,所謂“良知”也。良知之在人心,無間於聖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世之君子惟務致其良知,則自能公是非,同好惡,視人猶己,視國猶家,而以天地萬物爲一體,求天下無治,不可得矣。古之人所以能見善不啻若己出,見惡不啻若己入,視民之飢溺猶己之飢溺,而一夫不獲,若己推而納諸溝中者,非故爲是而以蘄天下之信己也,務致其良知求自慊而已矣。堯、舜、三王之聖,言而民莫不信者,致其良知而言之也;行而民莫不說者,致其良知而行之也。是以其民熙熙皞皞,殺之不怨,利之不庸,施及蠻貊,而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爲其良知之同也。嗚呼!聖人之治天下,何其簡且易哉! 後世良知之學不明,天下之人用其私智以相比軋,是以人各有心,而偏瑣僻陋之見,狡僞陰邪之術,至於不可勝說。外假仁義之名,而內以行其自私自利之實,詭辭以阿俗,矯行以幹譽;掩人之善而襲以爲己長,訐人之私而竊以爲己直,忿以相勝而猶謂之徇義,險以相傾而猶謂之疾惡,妒賢忌能而猶自以爲公是非,恣情縱欲而猶自以爲同好惡。相陵相賊,自其一家骨肉之親,已不能無爾我勝負之意,彼此藩籬之形,而況於天下之大,民物之衆,又何能一體而視之?則無怪於紛紛藉藉而禍亂相尋於無窮矣。 僕誠賴天之靈,偶有見於良知之學,以爲必由此而後天下可得而治。是以每念斯民之陷溺,則爲之戚然痛心,忘其身之不肖,而思以此救之,亦不自知其量者。天下之人見其若是,遂相與非笑而詆斥之,以爲是病狂喪心之人耳。嗚呼!是奚足恤哉!吾方疾痛之切體,而暇計人之非笑呼?人固有見其父子兄弟之墜溺於深淵者,呼號匍匐,裸跣顛頓,扳懸崖壁而下拯之。士之見者,方相與揖讓談笑於其傍,以爲是棄其禮貌衣冠而呼號顛頓若此,是病狂喪心者也。故夫揖讓談笑於溺人之旁而不知救,此惟行路之人,無親戚骨肉之情者能之,然已謂之無惻隱之心非人矣;若夫在父子兄弟之愛者,則固未有不痛心疾首,狂奔盡氣,匍匐而拯之;彼將陷溺於禍而不顧,而況於病狂喪心之譏乎?而又況於蘄人信與不信乎?嗚呼! 今之人雖謂僕爲病狂喪心之人,亦無不可矣。天下之人,皆吾之心也。天下之人猶有病狂者矣,吾安得而非病狂乎?猶有喪心者矣,吾安得而非喪心乎? 昔者孔子之在當時,有議其爲諂者,有譏其爲佞者,有毀其未賢,詆其爲不知禮,而侮之以爲東家丘者,有嫉而沮之者,有惡而欲殺之者,晨門、荷蕢之徒,皆當時之賢士,且曰:“是知其不可而爲之者歟?”“鄙哉,硜硜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雖子路在升堂之列,尚不能無疑於其所見,不悅於其所欲往,而且以之爲迂,則當時之不信夫子者,豈特十之二三而已乎?然而夫子汲汲遑遑,若求亡子於道路,而不暇於暖席者,寧以蘄人之知我、信我而已哉?蓋其天地萬物一體之仁,疾痛迫切,雖欲已之而自有所不容已。故其曰言:“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欲潔其身而亂大倫。”“果哉,末之難矣!”嗚呼!此非誠以天地萬物者爲一體者,孰能以知夫子之心乎?若其“遁世無悶”“樂天知命”者,則固“無入而自得”“道並行而不相悖”也。 僕之不肖,何敢以夫子之道爲己任?顧其心亦已稍知疾痛之在身,是以彷徨四顧,將求其有助於我者,相與講去其病耳。今誠得豪傑同志之士,扶持匡翼,共明良知之學於天下,使天下之人皆知自致其良知,以相安相養,去其自私自利之蔽,一洗讒妒勝忿之習,以濟於大同,則僕之狂病固將脫然以愈,而終免於喪心之患矣,豈不快哉? 嗟乎!今誠欲求豪傑同志之士於天下,非如吾文蔚者,而誰望之乎?如吾文蔚之才與志,誠足以援天下之溺者。今又既知其具之在我,而無假於外求矣,循是而充,若決河注海,孰得而御哉?文蔚所謂“一人信之不爲少”,其又能遜以委之何人乎? 會稽素號山水之區,深林長谷,信步皆是,寒暑晦明,無時不宜,安居飽食,塵囂無擾,良朋四集,道義日新,優哉遊哉,天地之間寧復有樂於是者!孔子云:“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僕與二三同志方將請事斯語,奚暇外慕?獨其切膚之痛,乃有未能恝然者,輒復云云爾。 咳疾暑毒,書札絕懶,盛使遠來,遲留經月,臨歧執筆,又不覺累紙。蓋於相知之深,雖已縷縷至此,殊覺有所未能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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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煩你春天自遠方繞道光臨寒舍詢問論證,此等真情我何以承擔?本已經約好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選一處安靜的地方,住上十來日,探討一下我的觀點,以便在彼此切磋中有所裨益,但是你公務繁忙,不能久留,我心中悵然若失。突然收到你的來信,前後數千言,我讀後心中甚感欣慰。信中對我的過獎之處,是對我的一片提攜鼓舞之情,其中的真切砥礪,令我感動,是想促進我跨入聖賢的領域,你又委託歐陽德轉達對我的誠懇的關懷之情,要不是深交厚愛的人,又怎能如此!我既感動又愧疚,擔心辜負你的盛意。雖然如此,我怎敢不更加鞭策自己,而僅僅感愧謙讓!你所說的“思、孟、周、程無意相遭於千載之下,與其盡信於天下,不若真信於一人。道固自在,學亦自在,天下信之不爲多,一人信之不爲少”,這固然是君子“不見是而無悶”的心胸,但這豈是世上那些體認淺薄的人所謂的知足常樂所能明白的呢?對我來說,心中有很多迫不得已的苦衷,並非要計較別人到底信還是不信。 人就是天地的心,天地萬物與我本系一體。生民之困苦荼毒,又有哪一件不是自己的切膚之痛?不知道自身痛苦的人,就是沒有是非之心的人。是非之心,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不用學就能具備,這就是所謂的良知。良知自在人的心中,不論賢愚,從古到今都是相同的。世上的君子,只要專心在致良知上,那麼自然能辨別是非好惡,待人如己,視國如家,視天地萬物與己爲一體,以求得天下的大治。古人之所以能見善行等同於自己做的,見惡行等同於自己受的,把百姓的疾苦當做自己的疾苦,有一個人生活沒有着落,就像自己把他推到了溝中去似的,他們並不是故意這樣做以取信於天下,而是憑着良知做事求得自己安心。堯、舜、禹、湯、周文王、周武王說的話百姓們沒有不相信的,這是因爲他們所說的也只是推致了自己的良知;他們的行爲百姓沒有不心悅誠服的,這是因爲他們所做的也只是推致了自己的良知。所以,當時的民風光明祥和,百姓獲刑而不抱怨,百姓獲利而聖人不引以爲功,把這些推及蠻夷之地,凡是有血氣的人無不孝敬自己的父母,因爲大家的良知都是一樣的。唉!聖人治理天下,是多麼簡單容易呀! 後來,世上良知的學問不再昌明,天下人各自用自己的私心才智互相傾軋,各自包藏私心,而那些偏執淺陋,虛僞陰險的手段,就更是達到了數不勝數的地步。一部分人以仁義爲招牌,做着一些自私自利的勾當,用詭辯去取悅世俗,用虛僞的行爲來沽名釣譽;掠他人之美當做自己的長處,攻擊別人的隱私竊取正直的虛名。爲泄私憤而相互爭鬥卻認爲是爲正義而獻身,陰謀陷害卻說是疾惡如仇,嫉賢妒能卻以爲自己能主持公道,恣意放縱卻以爲自己愛憎分明。人與人之間彼此侵害,即使是骨肉之親,彼此之間也要分出個勝負高低,彼此間隔膜叢生,更何況對於廣大的天下,衆多的百姓,紛繁的事物,又怎麼可能做到一體視之?這就難怪天下動盪、紛爭迭起沒用窮盡了。 我仰賴天之靈氣,偶然發現了良知之學,覺得必須致良知而後天下才能得到大治。所以,我每當想到百姓的困苦,就會爲之憂戚痛心,不顧自己才疏學淺,想以此救世,也是自不量力。天下人看見我這樣做,於是爭相嘲弄譏諷我,以爲我是個喪心病狂之徒。唉,有什麼值得我顧慮的!我正有切膚之痛,還能顧慮別人的非議和詆譭嗎?如果人們看見自己的父子兄弟掉進了深淵,一定會大喊大叫,不顧棄鞋丟帽,攀着崖壁奮不顧身地下去拯救。見到如此這般,還能若無其事地揖讓談笑,認爲這樣衣冠不整、大喊大叫是喪心病狂。旁邊有人落水了也不去救,依然作揖打躬、談笑風生,這隻有沒有親戚骨肉之情的山野之人才這樣做,這種行爲正如孟子已經說過的“無惻隱之心,非人矣”;如果是有父子兄弟親情的,那麼一定會痛心疾首,撕袍捋帶,竭盡全力拯救之;他們不顧有溺水的危險,哪還會在乎別人的閒言碎語呀?哪還有心乞求別人信不信自己呀?唉!現在的人即使說我是喪心病狂,我也不在乎。天下人的心,都是我的心。天下的人中尚還有病狂的,我爲什麼非得不病狂呢?天下人中還有喪心的,我爲什麼非得不喪心呢? 孔子在世時,時人有議論他諂媚的,有譏諷他奸佞的,有詆譭他不賢的,有誹謗他不懂禮儀,侮辱他是“東家丘”的,有因妒忌而敗壞他名聲的,有憎恨他而想要他命的,即使當時的賢士晨門、荷蕢也說:“是知其不可而爲之者歟?”“鄙哉,乎!莫己知也,斯已而已矣。”子路在孔子那裏該算是登堂入室之徒了,尚且懷疑孔子的見解,孔子去見南子,他表示極大的不滿,可見當時不相信孔子學說的人,難道只有十之二三嗎?然而孔子依然好像在尋找丟失的兒子一樣,汲汲遑遑地奔波於諸國之間,坐不暖席,難道就是爲了讓人相信、理解自己嗎?因爲他有天地萬物爲一體的仁愛之心,能夠深深感到切膚之痛,即使不想管也身不由己。因此,他才說:“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欲潔其身而亂大倫。”“果哉,末之難矣!”哎!要不是以天下萬物爲一體的人,怎麼能瞭解孔夫子的心呢?世上如許“遁世無悶”“樂天知命”的人,自然會“無入而不自得”和“道並行而不相悖”了! 鄙人無才,哪裏敢以振興孔子的聖道爲己任?只是我心裏也稍微知道自己身上的病痛,因此彷徨四顧,想找到能幫助我的人,相互講習討論以去除我之疾病。現在如果真能有豪傑同志匡正支持我,共同昌明良知之學於天下,讓全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致自己的良知,藉以和平共處,相安無事,去除掉每個人自私自利的貪慾,清除讒言、嫉妒、好勝和易怒的惡習,以實現天下的大同,那麼我所謂的喪心病狂的毛病也就不治自愈了,豈不快哉? 哎!現在如果真要尋求世上的豪傑同志,除了你,那還能指望誰呢?像你這樣的才能和志向,是有能力拯救天下人的。現在又已經知道良知就在自己心中,而不需要假借外在事物而求得,那麼就遵循良知並加以擴充,那就像是大河入海,誰又能擋得住呢?你所說的“一人相信不算少”,你又能謙遜地把重擔交給誰呢? 會稽素有山清水秀之名,深林谷長,比目皆是,春夏秋冬,氣候適宜,安居飽食,幽靜無聲,良朋聚集,講明道義,優哉遊哉,天下的悠閒還有比這更好的嗎?孔子說:“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我和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正想按照孔子的話去做,哪有時間向外思慕?唯獨對這切膚之痛,又不能無動於衷,所以才又說了這麼多。 我本有咳嗽之疾,最近天又熱,懶於寫信,你派人遠道而來,並留在這裏一個月左右,臨啓程時我才提筆,不知不覺又寫個沒完。畢竟我們相知甚深,雖然信已這樣詳盡,但仍覺言不盡興。
释义/赏析
切颷,即切磨、切磋相正。 《易經·文言·乾卦》:“龍德而隱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拔,潛龍也。” 《孟子·離婁下》第二十九章:“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飢者,由己飢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 《尚書·說命下》第十章:“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 《中庸》第三十一章:“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說。” 熙熙皞皞,和樂而怡然自得。 《孟子·盡心上》第十三章:“殺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遷善而不知爲之者。” 《論語·八佾》第十八章:“事君盡禮,人以爲諂也。” 《論語·憲問》第三十四章:“微生畝謂孔子曰:‘丘何爲是棲棲者與?無乃爲佞乎?’孔子曰:‘非敢爲佞也,疾固也。’” 《論語·子張》第二十四章:“叔孫武叔毀仲尼,子貢曰:‘無以爲也,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逾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逾焉。人雖欲自絕,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 《論語·八佾》第十五章:“子入太廟,每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太廟,每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 《論語·憲問》第四十一章:“子路宿於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爲之者與?’” 《論語·先進》第十四章:“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 《論語·雍也》第二十六章:“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論語·陽貨》第五章:“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說,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爲東周乎!’” 《論語·子路》第三章:“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爲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 《論語·微子》第六章:“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長沮曰:‘夫執輿者爲誰?’子路曰:‘爲孔丘。’曰:‘是魯孔丘與?’曰:‘是也。’曰:‘是知津矣。’問於桀溺,桀溺曰:‘子爲誰?’曰:‘爲仲由。’曰:‘是魯孔丘之徒與?’對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而不輟。子路行以告,夫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羣,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 《論語·微子》第七章:“子路從而後,遇丈人,以杖荷?。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乎?’丈人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爲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殺雞爲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子路曰:‘不仕無義。長幼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易經·文言·乾卦》:“龍德而隱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拔,潛龍也。” 《易經·繫辭上》:“旁行而不流,樂天知命,故不憂。” 《中庸》第十四章:“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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