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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 · 吴书 · 程黄韩蒋周陈董甘淩徐潘丁传

国学诗词雏鹰计划:阅读此篇名篇《三国志 · 吴书 · 程黄韩蒋周陈董甘淩徐潘丁传》 来自:《三国志》

陈寿

陈寿,字承祚。巴西郡安汉县(今四川南充)人。三国时蜀汉及西晋时著名史学家。陈寿少时好学,师事同郡学者谯周,在蜀汉时曾任卫将军主簿、东观秘书郎、观阁令史、散骑黄门侍郎等职。当时,宦官黄皓专权,大臣都曲意附从。陈寿因为不肯屈从黄皓,所以屡遭遣黜。蜀降晋后,历任著作郎、长广太守、治书待御史、太子中庶子等职。晚年多次被贬,屡次受人非议。元康七年(297年)病逝,享年六十五岁。太康元年(280年),晋灭吴结束了分裂局面后,陈寿历经10年艰辛完成了纪传体史学巨著《三国志》,全书共65卷,36.7万字,完整地记叙了自汉末至晋初近百年间中国由分裂走向统一的历史全貌,与《史记》、《汉书》、《后汉书》并称“前四史”。
原文

程普字德谋,右北平土垠人也。初为州郡吏,有容貌计略,善于应对。从孙坚征伐,讨黄巾于宛、邓,破董卓于阳人,攻城野战,身被创夷。坚薨,复随孙策在淮南,从攻庐江,拔之,还俱东渡。策到横江、当利,破张英、于麋等。转下秣陵、湖孰、句容、曲阿,普皆有功,增兵二千,骑五十匹。进破乌程、石木、波门、陵传、余杭,普功为多。策入会稽,以普为吴郡都尉,治钱唐。后徙丹扬都尉,居石城。复讨宣城、泾、安吴、陵阳、春谷诸贼,皆破之。策尝攻祖郎,大为所围,普与一骑共蔽扦策,驱马疾呼,以矛突贼,贼披,策因随出。后拜荡寇中郎将,领零陵太守,从讨刘勋于寻阳,进攻黄祖于沙羡,还镇石城。 策薨,与张昭等共辅孙权,遂周旋三郡,平讨不服。又从征江夏,还过豫章,别讨乐安。乐安平定,代太史慈备海昬,与周瑜为左右督,破曹公于乌林,又进攻南郡,走曹仁。拜裨将军,领江夏太守,治沙羡,食四县。先出诸将,普最年长,时人皆呼程公。 性好施与,喜士大夫。周瑜卒,代领南郡太守。权分荆州与刘备,普复还领江夏,迁荡寇将军,卒。权称尊号,追论普功,封子咨为亭候。 黄盖字公覆,零陵泉陵人也。初为郡吏,察孝廉,辟公府。孙坚举义兵,盖从之。 坚南破山贼,北走董卓,拜盖别部司马,坚薨,盖随策及权,擐甲周旋,蹈刃屠城。诸山越不宾,有寇难之县,辄用盖为守长。石城县吏,特难检御,盖乃署两掾,分主诸曹。 教曰:“令长不德,徒以武功为官,不以文吏为称。今贼寇未平,有军旅之务,一以文书委付两掾,当检摄诸曹,纠擿谬误。两掾所署,事入诺出,若有奸欺,终不加以鞭杖,宜各尽心,无为众先。”初皆怖威,夙夜恭职。久之,吏以盖不视文书,渐容人事。盖亦嫌外懈怠,时有所省,各得两掾不奉法数事。乃悉请诸掾吏,赐酒食,因出事诘问。 两掾辞屈,皆叩头谢罪。盖曰:“前已相敕,终不以鞭杖相加,非相欺也。”遂杀之。 县中震栗。后转春谷长,寻阳令。凡守九县,所在平定。迁丹杨都尉,抑强扶弱,山越怀附。 盖姿貌严毅,善于养众。每所征讨,士卒皆争为先。建安中,随周瑜拒曹公于赤壁,建策火攻,语在瑜传。拜武锋中郎将。武陵蛮夷反乱,攻守城邑,乃以盖领太守。时郡兵才五百人,自以不敌,因开城门,贼半入,乃击之。斩首数百,余皆奔走,尽归邑落。 诛讨魁帅,附从者赦之。自春讫夏,寇乱尽平,诸幽邃巴、醴、由、诞邑侯君长,皆改操易节,奉礼请见,郡境遂清。后长沙益阳县为山贼所攻,盖又平讨。加偏将军,病卒于官。 盖当官决断,事无留滞,国人思之。及权践阼,追论其功,赐子柄爵关内侯。韩当字义公,辽西令支人也。以便弓马有膂力,幸于孙坚,从征伐同旋,数犯危难。陷敌擒虏,为别部司马。及孙策东渡,从讨三郡,迁先登校尉,授兵二千,骑五十匹。从征刘勋,破黄祖,还讨鄱阳,领乐安长,山越畏服。后以中郎将与周瑜等拒破曹公,又与吕蒙袭取南郡,迁偏将军,领永昌太守。宜都之役,与陆逊、朱然等共攻蜀军于涿乡,大破之,徙威烈将军,封都亭侯。曹真攻南郡,当保东南。在外为帅,厉将士同心固守,又敬望督司,奉遵法令,权善之。黄武二年,封石城侯,迁昭武将军,领冠军太守,后又加都督之号。将敢死及解烦兵万人,讨丹杨贼,破之。会病卒,子综袭侯领兵。 其年,权征石阳,以综有忧,使守武昌,而综淫乱不轨。权虽以父故不问,综内怀惧,载父丧,将母家属部曲男女数千人奔魏。魏以为将军,封广阳侯。数犯边境,杀害人民,权常切齿。东兴之役。综为前锋,军败身死,诸葛恪斩送其首,以白权庙。 蒋钦字公奕,九江寿春人也。孙策之袭袁术,钦随从给事。及策东渡,拜别部司马,授兵。与策同旋,平定三郡,又从定豫章。调授葛阳尉,历三县长,讨平盗贼,迁西部都尉。会稽冶贼吕合、秦狼等为乱,钦将兵讨击,遂禽台、狼,五县平定,徙讨越中郎将,以经拘、昭阳为奉邑。贺齐讨黟贼,钦督万兵,与齐并力,黟贼平定。从征合肥,魏将张辽袭权于津北,钦力战有功,迁汤寇将军,领濡须督。后召还都,拜津右护军,典领辞讼。权尝入其堂内,母疏帐缥被,妻妾布裙。权叹其在贵守约,即敕御府为母作锦被,改易帷帐,妻妾衣服悉皆锦绣。 初,钦屯宣城,尝讨豫章贼。芜湖令徐盛收钦屯吏,表斩之,权以钦在远不许,盛由是自嫌于钦。曹公出濡须,钦与吕蒙持诸军节度。盛常畏钦因事害己,而钦每称其善。 盛既服德,论者美焉。 权讨关羽,钦督水军入沔。还,道病卒。权素服举哀,以芜湖民二百户、田二百顷,给钦妻子。子壹封宣城候,领兵拒刘备有功,还赴南郡,与魏交战,临陈卒。壹无子,弟休领兵,后有罪失业。 周泰字幼平,九江下蔡人也。与蒋钦随孙策为左右,服事恭敬,数战有功。策入会稽,署别部司马,授兵。权爱其为人,请以自给。策讨六县山贼,权住宣城,使士自卫,不能千人,意尚忽略,不治围落,而山贼数千人卒至。权始得上马,而贼锋刃已交于左右,或斫中马鞍,众莫能自定。惟泰奋激,投身卫权,胆气倍人,左右由泰并能就战。 贼既解散,身被十二创,良久乃苏。是日无泰,权几危殆,策深德之,补春谷长。后从攻皖,及讨江夏,还过豫章,复补宜春长,所在皆食其征赋。 从讨黄祖有功。后与周瑜、程普拒曹公于赤壁,攻曹仁于南郡。荆州平定,将兵屯岑。曹公出濡须,泰复赴击,曹公退。留督濡须,拜平虏将军。时朱然、徐盛等皆在所部,并不伏也。权特为案行至濡须坞,因会诸将,大为酣乐。权自行酒到泰前,命泰解衣,权手自指其创痕,问以所起。泰辄记昔战斗处以对,毕,使复服,欢宴极夜。其明日,遣使者授以御盖。于是盛等乃伏。后权破关羽,欲进图蜀,拜泰汉中太守、奋威将军,封陵阳侯。黄武中卒。子邵以骑都尉领兵。曹仁出濡须,战有功,又从攻破曹休,进位裨将军,黄龙二年卒。弟承领兵袭侯。 陈武字子烈,庐江松滋人。孙策在寿春,武往修谒,时年十八,长七尺七寸,因从渡江征讨,有功,拜别部司马。策破刘勋,多得庐江人,料其精锐,乃以武为督,所向无前。及权统事,转督五校。仁厚好施,乡里远方客多依托之。尤为权所亲爱,数至其家。累有功劳,进位偏将军。建安二十年,从击合肥,奋命战死。权哀之,自临其葬。 子修有武风,年十九,权召见奖厉,拜别部司马,授兵五百人。时诸新兵多有逃叛,而修抚循得意,不失一人。权奇之,拜为校尉。建安末,追录功臣后,封修都亭候,为解烦督。黄龙元年卒。 弟表,字文奥,武庶子也。少知名,与诸葛恪、顾谭、张休等并侍东宫,皆共亲友。 尚书暨艳亦与表善,后艳遇罪,时人咸自营护,信厚言薄,表独不然,士以此重之。徙太子中庶子,拜冀正都尉。兄修亡后,表母不肯事修母,表谓其母曰:“兄不幸早亡,表统家事,当奉嫡母。母若能为表屈情承顺嫡母者,是至愿也;若母不能,直当出别居耳。”表于大义公正如此。由是二母感寤雍穆。表以父死敌场,求用为将,领兵五百人。 表欲得战士之力,倾意接待,士皆爱附,乐为用命。时有盗官物者,疑无难士施明。明素壮悍,收考极毒,惟死无辞,廷尉以闻。权以表能得健儿之心,诏以明付表,使自以意求其情实。表便破械沐浴,易其衣服,厚设酒食,欢以诱之。明乃首服,具列支党。 表以状闻。权奇之,欲全其名,特为赦明,诛戮其党。迁表为无难右部督,封都亭侯,以继旧爵。表皆陈让,乞以传修子延,权不许。嘉禾三年,诸葛恪领丹杨太守,讨平山越,以表领新安都尉,与恪参势。初,表所受赐复人得二百家,在会稽新安县。表简视其人,皆堪好兵,乃上疏陈让,乞以还官,充足精锐。诏曰:“先将军有功于国,国家以此报之,卿何得辞焉?”表乃称曰:“今除国贼,报父之仇,以人为本。空枉此劲锐以为僮仆,非表志也。”皆辄料取以充部伍。所在以闻,权甚嘉之。下郡县,料正户羸民以补其处。表在官三年,广开降纳,得兵万余人。事捷当出,会鄱阳民吴遽等为乱,攻没城郭,属县摇动,表便越界赴讨,遽以破败,遂降。陆逊拜表偏将军,进封都乡侯,北屯章阬.年三十四卒。家财尽于养士,死之日,妻子露立,太子登为起屋宅。子敖年十七,拜别部司马,授兵四百人。敖卒,修子延复为司马代敖。延弟永,将军,封侯。 始施明感表,自变行为善,遂成健将,致位将军。 董袭字元代,会稽余姚人,长八尺,武力过人。孙策入郡,袭迎于高迁亭,策见而伟之,到署门下贼曹。时山阴宿贼黄龙罗、周勃聚党数千人,策自出讨,袭身斩罗、勃首,还拜别部司马,授兵数千,迁扬武都尉。从策攻皖,又讨刘勋于寻阳,伐黄祖于江夏。策薨,权年少,初统事,太妃忧之,引见张昭及袭等,问江东可保安否,袭对曰:“江东地势,有山川之固,而讨逆明府,恩德在民。讨虏承基,大小用命,张昭秉众事,袭等为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时也,万无所忧。”众皆壮其言。鄱阳贼彭虎等众数万人,袭与淩统、步骘、蒋钦各别分讨。袭所向辄破,虎等望见族旗,便散走,旬日尽平,拜威越校尉,迁偏将军。 建安十三年,权讨黄祖。祖横两蒙冲挟守沔口,以栟闾大绁系石为矴,上有千人,以弩交射,飞矢雨下,军不得前。袭与淩统俱为前部,各将敢死百人,人被两铠,乘大舸船,突入蒙冲里。袭身以刀断两绁,蒙冲乃横流,大兵遂进。祖便开门走,兵追斩之。 明日大会,权举觞属袭曰:“今日之会,断绁之功也。” 曹公出濡须,袭从权赴之,使袭督五楼船住濡须口。夜卒暴风,五搂船倾覆,左右散走舸,乞使袭出。袭怒曰:“受将军任,在此备贼,何等委去也,敢复言此者斩!” 于是莫敢干。其夜船败,袭死。权改服临殡,供给甚厚。 甘宁字兴霸,巴郡临江人也。少有气力,好游侠,招合轻薄少年,为之渠帅;群聚相随,挟持弓驽,负毦带铃,民闻铃声,即知是宁。人与相逢,及属城长吏,接待隆厚者乃与交欢;不尔,即放所将夺其资货,于长吏界中有所贼害,作其发负。至二十余年。 止不攻劫,颇读诸子。乃往依刘表,因居南阳,不见进用,后转托黄祖,祖又以凡人畜之。 于是归吴。周瑜、吕蒙皆共荐达,孙权加异,同于旧臣。宁陈计曰:“今汉祚日微,曹操弥憍,终为篡盗。南荆之地,山陵形便,江川流通,诚是国之西势也。宁已观刘表,虑既不远。儿子又劣,非能承业传基者也。至尊当早规之,不可后操。图之之计,宜先取黄祖。祖今年老,昏耄已甚,财谷并乏,左右欺弄,务于货利,侵求吏士,吏士心怨。 舟船战具,顿废不修,怠于耕农,军无法伍。至尊今往,其破可必。一破祖军,鼓行而西,西据楚关,大势弥广,即可渐规巴、蜀。“权深纳之。张昭时在坐,难曰:”吴下业业,若军果行,恐必致乱。“宁谓昭曰:”国家以萧何之任付君,君居守而忧乱,奚以希慕古人乎?“权举酒属宁曰:”兴霸,今年行讨,如此酒矣,决以付卿。卿但当勉建方略,令必克祖,则卿之功,何嫌张长史之言乎。“权遂西,果禽祖,尽获其士众。 遂授宁兵,屯当口。 后随周瑜拒破曹公于乌林。攻曹仁于南郡,未拔。宁建计先径进取夷陵,往即得其城,因入守之。时手下有数百兵,并所新得,仅满千人。曹仁乃令五六千人围宁。宁受攻累日,敌设高楼,雨射城中,士众皆惧,惟宁谈笑自若。遣使报瑜,瑜用吕蒙计,帅诸将解围。后随鲁肃镇益阳,拒关羽。羽号有三万人,自择选锐士五千人,投县上流十余里浅濑,云欲夜涉渡。肃与诸将议。宁时有三百兵,乃曰:“可复以五百人益吾,吾往对之,保羽闻吾欬唾,不敢涉水,涉水即是吾禽。”肃便选千兵益宁,宁乃夜往。羽闻之,住不渡,而结柴营,今遂名此处为关羽濑。权嘉宁功,拜西陵太守,领阳新、下雉两县。后从攻皖,为升城督。宁手持练,身缘城,为吏士先,卒破获朱光。计功,吕蒙为最,宁次之,拜折冲将军。 后曹公出濡须,宁为前部督,受敕出斫敌前营。权特赐米酒众殽,宁乃料赐手下百余人食。食毕,宁先以银碗酌酒,自饮两碗,乃酌与其都督。都督伏,不肯时持。宁引白削置膝上,呵谓之曰:“卿见知于至尊,孰与甘宁?甘宁尚不惜死,卿何以独惜死乎?” 都督见宁色厉,即起拜持酒,通酌兵各一银碗。至二更时,衔枚出斫敌。敌惊动,遂退。 宁益贵重,增兵二千人。 宁虽粗猛好杀,然开爽有计略,轻财敬士,能厚养健儿,健儿亦乐为用命。建安二十年,从攻合肥,会疫疾,军旅皆已引出,唯车下虎士千余人。并吕蒙、蒋钦、淩统及宁,从权逍遥津北。张辽觇望知之,即将步骑奄至。宁引弓射敌,与统等死战。宁厉声问鼓吹何以不作,壮气毅然,权尤嘉之。宁厨下儿曾有过,走投吕蒙。蒙恐宁杀之,故不即还,后宁赍礼礼蒙母,临当与升堂,乃出厨下儿还宁。宁许蒙不杀。斯须还船,缚置桑树,自挽弓射杀之。毕,敕船人更增舸缆,解衣卧船中。蒙大怒,击鼓会兵,欲就船玫宁。宁闻之,故卧不起。蒙母徒跣出谏蒙曰:“至尊待汝如骨肉,属汝以大事,何有以私怒而欲攻杀甘宁?宁死之日,纵至尊不问,汝是为臣下非法。”蒙素至孝,闻母言,即豁然意释,自至宁船,笑呼之曰:“兴霸,老母待卿食,急上!”宁涕泣歔欷曰:“负卿。”与蒙俱还见母,欢宴竟日。 宁卒,权痛惜之。子瑰,以罪徙会稽,无几死。淩统字公绩,吴郡余杭人也。父操,轻侠有胆气。孙策初兴,每从征伐,常冠军履锋。守永平长,平治山越,奸猾敛手,迁破贼校尉。及权统军,从讨江夏,入夏口,先登,破其前锋,轻舟独近,中流矢死。 统年十五,左右多称述者,权亦以操死国事,拜统别部司马。行破贼都尉,使摄父兵。后从击山贼,权破保屯先还,余麻屯万人。统与督张异等留攻围之,克日当攻。先期,统与督陈勤会饮酒,勤刚勇任气,因督祭酒,陵轹一坐,举罚不以其道。统疾其侮慢,面折不为用。勤怒詈统,及其父操,统流涕不答,众因罢出。勤乘酒凶悖,又于道路辱统。统不忍,引刀斫勤,数日乃死。及当攻屯,统曰:“非死无以谢罪。”乃率厉士卒,身当矢石,所攻一面,应时披坏,诸将乘胜,遂大破之。还,自拘于军正。权壮其果毅,使得以功赎罪。 后权复征江夏,统为前锋,与所厚健儿数十人共乘一船,常去大兵数十里。行入右江,斩黄祖将张硕,尽获船人。还以白权,引军兼道,水陆并集。时吕蒙败其水军,而统先搏其城,于是大获。权以统为承烈都尉,与周瑜等拒破曹公于乌林,遂攻曹仁,迁为校尉。虽在军旅,亲贤接士,轻财重义,有国士之风。又从破皖,拜汤寇中郎将,领沛相。与吕蒙等西取三郡,反自益阳,从往合肥,为右部督。时权彻军,前部已发,魏将张辽等奄至津北。权使追还前兵,兵去已远,势不相及,统率亲近三百人陷围,扶扦权出。敌已毁桥,桥之属者两版,权策马驱驰,统复还战,左右尽死,身亦被创,所杀数十人,度权已免,乃还。桥败路绝,统被甲潜行。权既御船,见之惊喜。统痛亲近无反者,悲不自胜。权引袂拭之。谓曰:“公绩,亡者己矣,苟使卿在,何患无人?”拜偏将军,倍给本兵。时有荐同郡盛暹于权者,以为梗概大节有过于统,权曰:“且令如统足矣。”后召暹夜至。时统已卧,闻之,摄衣出门,执其手以入。其爱善不害如此。 统以山中人尚多壮悍,可以威恩诱也。权令东占且讨之,命敕属城,凡统所求,皆先给后闻。统素爱士,士亦慕焉。得精兵万余人,过本县,步入寺门,见长吏怀三版,恭敬尽礼,亲旧故人,恩意益隆,事毕当出,会病卒,时年四十九。权闻之,拊床起坐,哀不能自止,数日减膳,言及流涕,使张承为作铭诔。二子烈、封,年各数岁,权内养于宫,爱待与诸子同,宾客进见,呼示之曰:“此吾虎子也。”及八九岁,令葛光教之读书,十日一令乘马,追录统功,封烈亭侯,还其故兵,后烈有罪免,封复袭爵领兵。 徐盛字文响,琅邪莒人也。遭乱,客居吴,以勇气闻。孙权统事,以为别部司马,授兵五百人,守柴桑长,拒黄祖。祖子射,尝率数千人下攻盛。盛时吏士不满二百,与相拒击,伤射吏士千余人。已乃开门出战,大破之。射遂绝迹不复为寇。权以为校尉、芜湖令。复讨临城南阿山贼有功,徙中郎将,督校兵。 曹公出濡须,从权御之。魏尝大出横江,盛与诸将俱赴讨。时乘蒙冲,遇迅风,船落敌岸下。诸将恐惧,未有出者。盛独将兵,上突斫敌,敌披退走,有所伤杀。风止便还,权大壮之。及权为魏称藩,魏使邢贞拜权为吴王。权出都亭候贞,贞有骄色,张昭既怒,而盛忿愤。顾谓同列曰:“盛等不能奋身出命,为国家并许、洛,吞巴、蜀,而令吾君与贞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横流。贞闻之,谓其旅曰:“江东将相如此,非久下人者也。” 后迁建武将军,封都亭候,领庐江太守,赐临成县为奉邑。刘备次西陵,盛攻取诸屯,所向有功。曹休出洞口,盛与吕范、全琮渡江拒守。遭大风,船人多丧,盛收余兵,与休夹江。休使兵将就船攻盛,盛以少御多,敌不能克,各引军退。迁安东将军,封芜湖侯。后魏文帝大出,有渡江之志,盛建计从建业筑围。作薄落,围上设假楼,江中浮船。诸将以为无益,盛不听,固立之。文帝到广陵,望围愕然,弥漫数百里,而江水盛长,便引军退。诸将乃伏。 黄武中卒。子楷,袭爵领兵。潘璋字文珪,东郡发干人也。孙权为阳羡长,始往随权。性博荡嗜酒,居贫,好赊酤,债家至门,辄言后豪富相还。权奇爱之,因使召募,得百余人,遂以为将。讨山贼有功,署别部司马。后为吴大市刺奸,盗贼断绝,由是知名,迁豫章西安长。刘表在荆州,民数被寇,自璋在事,寇不入境。比县建昌起为贼乱,转领建昌,加武猛校尉,讨治恶民,旬月尽平,召合遗散,得八百人,将还建业。合肥之役,张辽奄至,诸将不备,陈武斗死,宋谦、徐盛皆披走。璋身次在后,便驰进,横马斩谦、盛兵走者二人,兵皆还战。权甚壮之,拜偏将军,遂领百校,屯半州。 权征关羽,璋与朱然断羽走道,到临沮,住夹石。璋部下司马马忠禽羽,并羽子平、都督赵累等。权即分宜都(至)、秭归二县为固陵郡,拜璋为太守、振威将军,封溧阳侯。甘宁卒,又并其军。刘备出夷陵,璋与陆逊并力拒之,璋部下斩备护军冯习等,所杀伤甚众,拜平北将军、襄阳太守。 魏将夏侯尚等围南郡。分前部三万人作浮桥,渡百里洲上。诸葛瑾、杨粲并会兵赴救,未知所出,而魏兵日渡不绝。璋曰:“魏势始盛,江水又浅,未可与战。”便将所领,到魏上流五十里,伐苇数百万束,缚作大筏,欲顺流放火,烧败浮桥。作筏适毕,伺水长当下,尚便引退。璋下备陆口。权称尊号。拜右将军璋为人粗猛,禁令肃然,好立功业,所领兵马不过数千,而其所在常如万人。征伐止顿,便立军市,他军所无,皆仰取足。然性奢泰,末年弥甚,服物僭拟。吏兵富者,或杀取其财物,数不奉法,监司举奏,权惜其功而辄原不问。嘉禾三年卒。子平,以无行徙会稽。璋妻居建业,赐田宅,复客五十家。 丁奉字承渊,庐江安丰人也。少以骁勇为小将,属甘宁、陆逊、潘璋等。数随征伐,战斗常冠军。每斩将搴旗,身被创夷。稍迁偏将军。孙亮即位,为冠军将军,封都亭侯。 魏遣诸葛诞、胡遵等攻东兴,诸葛恪率军拒之。诸将皆曰:“敌闻太傅自来,上岸必遁走。”奉独曰:“不然。彼动其境内,悉许、洛兵大举而来,必有成规,岂虚还哉? 无恃敌之不至,恃吾有以胜之。“及恪上岸,奉与将军唐咨、吕据、留赞等,俱从山西上。奉曰:”今诸军行迟,若敌据便地,则难与争锋矣。“乃辟诸军使下道,帅麾下三千人径进。时北风,奉举帆二日至,遂据徐塘。天寒雪,敌诸将置酒高会,奉见其前部兵少,相谓曰:”取封侯爵赏,正在今日!“乃使兵解铠着胄,持短兵。敌人从而笑焉,不为设备。奉纵兵斫之,大破敌前屯。会据等至,魏军遂溃。迁灭寇将军,进封都亭侯。 魏将文钦来降,以奉为虎威将军,从孙峻至寿春迎之,与敌追军战于高亭。奉跨马持矛,突入其陈中,斩首数百,获其军器。进封安丰侯。 太平二年,魏大将军诸葛诞据寿春来降,魏人围之。遣朱异、唐咨等往救,复使奉与黎斐解围。奉为先登,屯于黎浆,力战有功,拜左将军。孙休即位,与张布谋,欲诛孙綝,布曰:“丁奉虽不能吏书,而计略过人,能断大事。”休召奉告曰:“綝秉国威,将行不轨,欲与将军诛之。”奉曰:“丞相兄弟友党甚盛,恐人心不同,不可卒制,可因腊会,有陛下兵以诛之也。”休纳其计,因会请綝,奉与张布目左右斩之。迁大将军,加左右都护。永安三年,假节领徐州牧。六年,魏伐蜀,奉率诸军向寿春,为救蜀之势。 蜀亡,军还。 休薨,奉与丞相濮阳兴等从万彧之言,共迎立孙皓,迁右大司马、左军师。宝鼎三年,皓命奉与诸葛靓攻合肥。奉与晋大将石苞书,构而间之,苞以征还。建衡元年,奉复帅众治徐塘,因攻晋榖阳。榖阳民知之,引去,奉无所获。皓怒,斩奉导军。三年,卒。奉贵而有功,渐以骄矜。或有毁之者,皓追以前出军事,徙奉家于临川。奉弟封,官至后将军,先奉死。 评曰:“凡此诸将,皆江表之虎臣,孙氏之所厚待也。以潘璋之不修,权能忘过记功,其保据东南,宜哉!陈表将家支庶,而与胄子名人比翼齐衡,拔萃出类,不亦美乎!”

翻译
释义/赏析
繁体原文
程普字德謀,右北平土垠人也。初爲州郡吏,有容貌計略,善於應對。從孫堅征伐,討黃巾於宛、鄧,破董卓於陽人,攻城野戰,身被創夷。堅薨,復隨孫策在淮南,從攻廬江,拔之,還俱東渡。策到橫江、當利,破張英、於麋等。轉下秣陵、湖孰、句容、曲阿,普皆有功,增兵二千,騎五十匹。進破烏程、石木、波門、陵傳、餘杭,普功爲多。策入會稽,以普爲吳郡都尉,治錢唐。後徙丹揚都尉,居石城。復討宣城、涇、安吳、陵陽、春谷諸賊,皆破之。策嘗攻祖郎,大爲所圍,普與一騎共蔽扦策,驅馬疾呼,以矛突賊,賊披,策因隨出。後拜蕩寇中郎將,領零陵太守,從討劉勳於尋陽,進攻黃祖於沙羨,還鎮石城。 策薨,與張昭等共輔孫權,遂周旋三郡,平討不服。又從徵江夏,還過豫章,別討樂安。樂安平定,代太史慈備海昬,與周瑜爲左右督,破曹公於烏林,又進攻南郡,走曹仁。拜裨將軍,領江夏太守,治沙羨,食四縣。先出諸將,普最年長,時人皆呼程公。 性好施與,喜士大夫。周瑜卒,代領南郡太守。權分荊州與劉備,普復還領江夏,遷蕩寇將軍,卒。權稱尊號,追論普功,封子諮爲亭候。 黃蓋字公覆,零陵泉陵人也。初爲郡吏,察孝廉,闢公府。孫堅舉義兵,蓋從之。 堅南破山賊,北走董卓,拜蓋別部司馬,堅薨,蓋隨策及權,擐甲周旋,蹈刃屠城。諸山越不賓,有寇難之縣,輒用蓋爲守長。石城縣吏,特難檢御,蓋乃署兩掾,分主諸曹。 教曰:“令長不德,徒以武功爲官,不以文吏爲稱。今賊寇未平,有軍旅之務,一以文書委付兩掾,當檢攝諸曹,糾擿謬誤。兩掾所署,事入諾出,若有奸欺,終不加以鞭杖,宜各盡心,無爲衆先。”初皆怖威,夙夜恭職。久之,吏以蓋不視文書,漸容人事。蓋亦嫌外懈怠,時有所省,各得兩掾不奉法數事。乃悉請諸掾吏,賜酒食,因出事詰問。 兩掾辭屈,皆叩頭謝罪。蓋曰:“前已相敕,終不以鞭杖相加,非相欺也。”遂殺之。 縣中震慄。後轉春谷長,尋陽令。凡守九縣,所在平定。遷丹楊都尉,抑強扶弱,山越懷附。 蓋姿貌嚴毅,善於養衆。每所征討,士卒皆爭爲先。建安中,隨周瑜拒曹公於赤壁,建策火攻,語在瑜傳。拜武鋒中郎將。武陵蠻夷反亂,攻守城邑,乃以蓋領太守。時郡兵才五百人,自以不敵,因開城門,賊半入,乃擊之。斬首數百,餘皆奔走,盡歸邑落。 誅討魁帥,附從者赦之。自春訖夏,寇亂盡平,諸幽邃巴、醴、由、誕邑侯君長,皆改操易節,奉禮請見,郡境遂清。後長沙益陽縣爲山賊所攻,蓋又平討。加偏將軍,病卒於官。 蓋當官決斷,事無留滯,國人思之。及權踐阼,追論其功,賜子柄爵關內侯。韓當字義公,遼西令支人也。以便弓馬有膂力,幸於孫堅,從征伐同旋,數犯危難。陷敵擒虜,爲別部司馬。及孫策東渡,從討三郡,遷先登校尉,授兵二千,騎五十匹。從徵劉勳,破黃祖,還討鄱陽,領樂安長,山越畏服。後以中郎將與周瑜等拒破曹公,又與呂蒙襲取南郡,遷偏將軍,領永昌太守。宜都之役,與陸遜、朱然等共攻蜀軍於涿鄉,大破之,徙威烈將軍,封都亭侯。曹真攻南郡,當保東南。在外爲帥,厲將士同心固守,又敬望督司,奉遵法令,權善之。黃武二年,封石城侯,遷昭武將軍,領冠軍太守,後又加都督之號。將敢死及解煩兵萬人,討丹楊賊,破之。會病卒,子綜襲侯領兵。 其年,權徵石陽,以綜有憂,使守武昌,而綜淫亂不軌。權雖以父故不問,綜內懷懼,載父喪,將母家屬部曲男女數千人奔魏。魏以爲將軍,封廣陽侯。數犯邊境,殺害人民,權常切齒。東興之役。綜爲前鋒,軍敗身死,諸葛恪斬送其首,以白權廟。 蔣欽字公奕,九江壽春人也。孫策之襲袁術,欽隨從給事。及策東渡,拜別部司馬,授兵。與策同旋,平定三郡,又從定豫章。調授葛陽尉,歷三縣長,討平盜賊,遷西部都尉。會稽冶賊呂合、秦狼等爲亂,欽將兵討擊,遂禽臺、狼,五縣平定,徙討越中郎將,以經拘、昭陽爲奉邑。賀齊討黟賊,欽督萬兵,與齊併力,黟賊平定。從徵合肥,魏將張遼襲權於津北,欽力戰有功,遷湯寇將軍,領濡須督。後召還都,拜津右護軍,典領辭訟。權嘗入其堂內,母疏帳縹被,妻妾布裙。權嘆其在貴守約,即敕御府爲母作錦被,改易帷帳,妻妾衣服悉皆錦繡。 初,欽屯宣城,嘗討豫章賊。蕪湖令徐盛收欽屯吏,表斬之,權以欽在遠不許,盛由是自嫌於欽。曹公出濡須,欽與呂蒙持諸軍節度。盛常畏欽因事害己,而欽每稱其善。 盛既服德,論者美焉。 權討關羽,欽督水軍入沔。還,道病卒。權素服舉哀,以蕪湖民二百戶、田二百頃,給欽妻子。子壹封宣城候,領兵拒劉備有功,還赴南郡,與魏交戰,臨陳卒。壹無子,弟休領兵,後有罪失業。 周泰字幼平,九江下蔡人也。與蔣欽隨孫策爲左右,服事恭敬,數戰有功。策入會稽,署別部司馬,授兵。權愛其爲人,請以自給。策討六縣山賊,權住宣城,使士自衛,不能千人,意尚忽略,不治圍落,而山賊數千人卒至。權始得上馬,而賊鋒刃已交於左右,或斫中馬鞍,衆莫能自定。惟泰奮激,投身衛權,膽氣倍人,左右由泰並能就戰。 賊既解散,身被十二創,良久乃蘇。是日無泰,權幾危殆,策深德之,補春谷長。後從攻皖,及討江夏,還過豫章,復補宜春長,所在皆食其徵賦。 從討黃祖有功。後與周瑜、程普拒曹公於赤壁,攻曹仁於南郡。荊州平定,將兵屯岑。曹公出濡須,泰復赴擊,曹公退。留督濡須,拜平虜將軍。時朱然、徐盛等皆在所部,並不伏也。權特爲案行至濡須塢,因會諸將,大爲酣樂。權自行酒到泰前,命泰解衣,權手自指其創痕,問以所起。泰輒記昔戰鬥處以對,畢,使復服,歡宴極夜。其明日,遣使者授以御蓋。於是盛等乃伏。後權破關羽,欲進圖蜀,拜泰漢中太守、奮威將軍,封陵陽侯。黃武中卒。子邵以騎都尉領兵。曹仁出濡須,戰有功,又從攻破曹休,進位裨將軍,黃龍二年卒。弟承領兵襲侯。 陳武字子烈,廬江鬆滋人。孫策在壽春,武往修謁,時年十八,長七尺七寸,因從渡江征討,有功,拜別部司馬。策破劉勳,多得廬江人,料其精銳,乃以武爲督,所向無前。及權統事,轉督五校。仁厚好施,鄉里遠方客多依託之。尤爲權所親愛,數至其家。累有功勞,進位偏將軍。建安二十年,從擊合肥,奮命戰死。權哀之,自臨其葬。 子修有武風,年十九,權召見獎厲,拜別部司馬,授兵五百人。時諸新兵多有逃叛,而修撫循得意,不失一人。權奇之,拜爲校尉。建安末,追錄功臣後,封修都亭候,爲解煩督。黃龍元年卒。 弟表,字文奧,武庶子也。少知名,與諸葛恪、顧譚、張休等並侍東宮,皆共親友。 尚書暨豔亦與表善,後豔遇罪,時人鹹自營護,信厚言薄,表獨不然,士以此重之。徙太子中庶子,拜冀正都尉。兄修亡後,表母不肯事修母,表謂其母曰:“兄不幸早亡,表統家事,當奉嫡母。母若能爲表屈情承順嫡母者,是至願也;若母不能,直當出別居耳。”表於大義公正如此。由是二母感寤雍穆。表以父死敵場,求用爲將,領兵五百人。 表欲得戰士之力,傾意接待,士皆愛附,樂爲用命。時有盜官物者,疑無難士施明。明素壯悍,收考極毒,惟死無辭,廷尉以聞。權以表能得健兒之心,詔以明付表,使自以意求其情實。表便破械沐浴,易其衣服,厚設酒食,歡以誘之。明乃首服,具列支黨。 表以狀聞。權奇之,欲全其名,特爲赦明,誅戮其黨。遷表爲無難右部督,封都亭侯,以繼舊爵。表皆陳讓,乞以傳修子延,權不許。嘉禾三年,諸葛恪領丹楊太守,討平山越,以表領新安都尉,與恪參勢。初,表所受賜復人得二百家,在會稽新安縣。表簡視其人,皆堪好兵,乃上疏陳讓,乞以還官,充足精銳。詔曰:“先將軍有功於國,國家以此報之,卿何得辭焉?”表乃稱曰:“今除國賊,報父之仇,以人爲本。空枉此勁銳以爲僮僕,非表志也。”皆輒料取以充部伍。所在以聞,權甚嘉之。下郡縣,料正戶羸民以補其處。表在官三年,廣開降納,得兵萬餘人。事捷當出,會鄱陽民吳遽等爲亂,攻沒城郭,屬縣搖動,表便越界赴討,遽以破敗,遂降。陸遜拜表偏將軍,進封都鄉侯,北屯章阬.年三十四卒。家財盡於養士,死之日,妻子露立,太子登爲起屋宅。子敖年十七,拜別部司馬,授兵四百人。敖卒,修子延復爲司馬代敖。延弟永,將軍,封侯。 始施明感表,自變行爲善,遂成健將,致位將軍。 董襲字元代,會稽餘姚人,長八尺,武力過人。孫策入郡,襲迎於高遷亭,策見而偉之,到署門下賊曹。時山陰宿賊黃龍羅、周勃聚黨數千人,策自出討,襲身斬羅、勃首,還拜別部司馬,授兵數千,遷揚武都尉。從策攻皖,又討劉勳於尋陽,伐黃祖於江夏。策薨,權年少,初統事,太妃憂之,引見張昭及襲等,問江東可保安否,襲對曰:“江東地勢,有山川之固,而討逆明府,恩德在民。討虜承基,大小用命,張昭秉衆事,襲等爲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時也,萬無所憂。”衆皆壯其言。鄱陽賊彭虎等衆數萬人,襲與淩統、步騭、蔣欽各別分討。襲所向輒破,虎等望見族旗,便散走,旬日盡平,拜威越校尉,遷偏將軍。 建安十三年,權討黃祖。祖橫兩蒙衝挾守沔口,以栟閭大紲系石爲矴,上有千人,以弩交射,飛矢雨下,軍不得前。襲與淩統俱爲前部,各將敢死百人,人被兩鎧,乘大舸船,突入蒙衝裏。襲身以刀斷兩紲,蒙衝乃橫流,大兵遂進。祖便開門走,兵追斬之。 明日大會,權舉觴屬襲曰:“今日之會,斷紲之功也。” 曹公出濡須,襲從權赴之,使襲督五樓船住濡須口。夜卒暴風,五摟船傾覆,左右散走舸,乞使襲出。襲怒曰:“受將軍任,在此備賊,何等委去也,敢復言此者斬!” 於是莫敢幹。其夜船敗,襲死。權改服臨殯,供給甚厚。 甘寧字興霸,巴郡臨江人也。少有氣力,好遊俠,招合輕薄少年,爲之渠帥;羣聚相隨,挾持弓駑,負毦帶鈴,民聞鈴聲,即知是寧。人與相逢,及屬城長吏,接待隆厚者乃與交歡;不爾,即放所將奪其資貨,於長吏界中有所賊害,作其發負。至二十餘年。 止不攻劫,頗讀諸子。乃往依劉表,因居南陽,不見進用,後轉託黃祖,祖又以凡人畜之。 於是歸吳。周瑜、呂蒙皆共薦達,孫權加異,同於舊臣。寧陳計曰:“今漢祚日微,曹操彌憍,終爲篡盜。南荊之地,山陵形便,江川流通,誠是國之西勢也。寧已觀劉表,慮既不遠。兒子又劣,非能承業傳基者也。至尊當早規之,不可後操。圖之之計,宜先取黃祖。祖今年老,昏耄已甚,財谷並乏,左右欺弄,務於貨利,侵求吏士,吏士心怨。 舟船戰具,頓廢不修,怠於耕農,軍無法伍。至尊今往,其破可必。一破祖軍,鼓行而西,西據楚關,大勢彌廣,即可漸規巴、蜀。“權深納之。張昭時在坐,難曰:”吳下業業,若軍果行,恐必致亂。“寧謂昭曰:”國家以蕭何之任付君,君居守而憂亂,奚以希慕古人乎?“權舉酒屬寧曰:”興霸,今年行討,如此酒矣,決以付卿。卿但當勉建方略,令必克祖,則卿之功,何嫌張長史之言乎。“權遂西,果禽祖,盡獲其士衆。 遂授寧兵,屯當口。 後隨周瑜拒破曹公於烏林。攻曹仁於南郡,未拔。寧建計先徑進取夷陵,往即得其城,因入守之。時手下有數百兵,並所新得,僅滿千人。曹仁乃令五六千人圍寧。寧受攻累日,敵設高樓,雨射城中,士衆皆懼,惟寧談笑自若。遣使報瑜,瑜用呂蒙計,帥諸將解圍。後隨魯肅鎮益陽,拒關羽。羽號有三萬人,自擇選銳士五千人,投縣上流十餘里淺瀨,雲欲夜涉渡。肅與諸將議。寧時有三百兵,乃曰:“可復以五百人益吾,吾往對之,保羽聞吾欬唾,不敢涉水,涉水即是吾禽。”肅便選千兵益寧,寧乃夜往。羽聞之,住不渡,而結柴營,今遂名此處爲關羽瀨。權嘉寧功,拜西陵太守,領陽新、下雉兩縣。後從攻皖,爲升城督。寧手持練,身緣城,爲吏士先,卒破獲朱光。計功,呂蒙爲最,寧次之,拜折衝將軍。 後曹公出濡須,寧爲前部督,受敕出斫敵前營。權特賜米酒衆殽,寧乃料賜手下百餘人食。食畢,寧先以銀碗酌酒,自飲兩碗,乃酌與其都督。都督伏,不肯時持。寧引白削置膝上,呵謂之曰:“卿見知於至尊,孰與甘寧?甘寧尚不惜死,卿何以獨惜死乎?” 都督見寧色厲,即起拜持酒,通酌兵各一銀碗。至二更時,銜枚出斫敵。敵驚動,遂退。 寧益貴重,增兵二千人。 寧雖粗猛好殺,然開爽有計略,輕財敬士,能厚養健兒,健兒亦樂爲用命。建安二十年,從攻合肥,會疫疾,軍旅皆已引出,唯車下虎士千餘人。並呂蒙、蔣欽、淩統及寧,從權逍遙津北。張遼覘望知之,即將步騎奄至。寧引弓射敵,與統等死戰。寧厲聲問鼓吹何以不作,壯氣毅然,權尤嘉之。寧廚下兒曾有過,走投呂蒙。蒙恐寧殺之,故不即還,後寧齎禮禮蒙母,臨當與升堂,乃出廚下兒還寧。寧許蒙不殺。斯須還船,縛置桑樹,自挽弓射殺之。畢,敕船人更增舸纜,解衣臥船中。蒙大怒,擊鼓會兵,欲就船玫寧。寧聞之,故臥不起。蒙母徒跣出諫蒙曰:“至尊待汝如骨肉,屬汝以大事,何有以私怒而欲攻殺甘寧?寧死之日,縱至尊不問,汝是爲臣下非法。”蒙素至孝,聞母言,即豁然意釋,自至寧船,笑呼之曰:“興霸,老母待卿食,急上!”寧涕泣歔欷曰:“負卿。”與蒙俱還見母,歡宴竟日。 寧卒,權痛惜之。子瑰,以罪徙會稽,無幾死。淩統字公績,吳郡餘杭人也。父操,輕俠有膽氣。孫策初興,每從征伐,常冠軍履鋒。守永平長,平治山越,奸猾斂手,遷破賊校尉。及權統軍,從討江夏,入夏口,先登,破其前鋒,輕舟獨近,中流矢死。 統年十五,左右多稱述者,權亦以操死國事,拜統別部司馬。行破賊都尉,使攝父兵。後從擊山賊,權破保屯先還,餘麻屯萬人。統與督張異等留攻圍之,剋日當攻。先期,統與督陳勤會飲酒,勤剛勇任氣,因督祭酒,陵轢一坐,舉罰不以其道。統疾其侮慢,面折不爲用。勤怒詈統,及其父操,統流涕不答,衆因罷出。勤乘酒兇悖,又於道路辱統。統不忍,引刀斫勤,數日乃死。及當攻屯,統曰:“非死無以謝罪。”乃率厲士卒,身當矢石,所攻一面,應時披壞,諸將乘勝,遂大破之。還,自拘於軍正。權壯其果毅,使得以功贖罪。 後權復徵江夏,統爲前鋒,與所厚健兒數十人共乘一船,常去大兵數十里。行入右江,斬黃祖將張碩,盡獲船人。還以白權,引軍兼道,水陸並集。時呂蒙敗其水軍,而統先搏其城,於是大獲。權以統爲承烈都尉,與周瑜等拒破曹公於烏林,遂攻曹仁,遷爲校尉。雖在軍旅,親賢接士,輕財重義,有國士之風。又從破皖,拜湯寇中郎將,領沛相。與呂蒙等西取三郡,反自益陽,從往合肥,爲右部督。時權徹軍,前部已發,魏將張遼等奄至津北。權使追還前兵,兵去已遠,勢不相及,統率親近三百人陷圍,扶扦權出。敵已毀橋,橋之屬者兩版,權策馬驅馳,統復還戰,左右盡死,身亦被創,所殺數十人,度權已免,乃還。橋敗路絕,統被甲潛行。權既御船,見之驚喜。統痛親近無反者,悲不自勝。權引袂拭之。謂曰:“公績,亡者己矣,苟使卿在,何患無人?”拜偏將軍,倍給本兵。時有薦同郡盛暹於權者,以爲梗概大節有過於統,權曰:“且令如統足矣。”後召暹夜至。時統已臥,聞之,攝衣出門,執其手以入。其愛善不害如此。 統以山中人尚多壯悍,可以威恩誘也。權令東佔且討之,命敕屬城,凡統所求,皆先給後聞。統素愛士,士亦慕焉。得精兵萬餘人,過本縣,步入寺門,見長吏懷三版,恭敬盡禮,親舊故人,恩意益隆,事畢當出,會病卒,時年四十九。權聞之,拊牀起坐,哀不能自止,數日減膳,言及流涕,使張承爲作銘誄。二子烈、封,年各數歲,權內養於宮,愛待與諸子同,賓客進見,呼示之曰:“此吾虎子也。”及八九歲,令葛光教之讀書,十日一令乘馬,追錄統功,封烈亭侯,還其故兵,後烈有罪免,封復襲爵領兵。 徐盛字文響,琅邪莒人也。遭亂,客居吳,以勇氣聞。孫權統事,以爲別部司馬,授兵五百人,守柴桑長,拒黃祖。祖子射,嘗率數千人下攻盛。盛時吏士不滿二百,與相拒擊,傷射吏士千餘人。已乃開門出戰,大破之。射遂絕跡不復爲寇。權以爲校尉、蕪湖令。復討臨城南阿山賊有功,徙中郎將,督校兵。 曹公出濡須,從權御之。魏嘗大出橫江,盛與諸將俱赴討。時乘蒙衝,遇迅風,船落敵岸下。諸將恐懼,未有出者。盛獨將兵,上突斫敵,敵披退走,有所傷殺。風止便還,權大壯之。及權爲魏稱藩,魏使邢貞拜權爲吳王。權出都亭候貞,貞有驕色,張昭既怒,而盛忿憤。顧謂同列曰:“盛等不能奮身出命,爲國家並許、洛,吞巴、蜀,而令吾君與貞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橫流。貞聞之,謂其旅曰:“江東將相如此,非久下人者也。” 後遷建武將軍,封都亭候,領廬江太守,賜臨成縣爲奉邑。劉備次西陵,盛攻取諸屯,所向有功。曹休出洞口,盛與呂範、全琮渡江拒守。遭大風,船人多喪,盛收餘兵,與休夾江。休使兵將就船攻盛,盛以少御多,敵不能克,各引軍退。遷安東將軍,封蕪湖侯。後魏文帝大出,有渡江之志,盛建計從建業築圍。作薄落,圍上設假樓,江中浮船。諸將以爲無益,盛不聽,固立之。文帝到廣陵,望圍愕然,瀰漫數百里,而江水盛長,便引軍退。諸將乃伏。 黃武中卒。子楷,襲爵領兵。潘璋字文珪,東郡發乾人也。孫權爲陽羨長,始往隨權。性博蕩嗜酒,居貧,好賒酤,債家至門,輒言後豪富相還。權奇愛之,因使召募,得百餘人,遂以爲將。討山賊有功,署別部司馬。後爲吳大市刺奸,盜賊斷絕,由是知名,遷豫章西安長。劉表在荊州,民數被寇,自璋在事,寇不入境。比縣建昌起爲賊亂,轉領建昌,加武猛校尉,討治惡民,旬月盡平,召合遺散,得八百人,將還建業。合肥之役,張遼奄至,諸將不備,陳武鬥死,宋謙、徐盛皆披走。璋身次在後,便馳進,橫馬斬謙、盛兵走者二人,兵皆還戰。權甚壯之,拜偏將軍,遂領百校,屯半州。 權徵關羽,璋與朱然斷羽走道,到臨沮,住夾石。璋部下司馬馬忠禽羽,並羽子平、都督趙累等。權即分宜都(至)、秭歸二縣爲固陵郡,拜璋爲太守、振威將軍,封溧陽侯。甘寧卒,又並其軍。劉備出夷陵,璋與陸遜併力拒之,璋部下斬備護軍馮習等,所殺傷甚衆,拜平北將軍、襄陽太守。 魏將夏侯尚等圍南郡。分前部三萬人作浮橋,渡百里洲上。諸葛瑾、楊粲並會兵赴救,未知所出,而魏兵日渡不絕。璋曰:“魏勢始盛,江水又淺,未可與戰。”便將所領,到魏上流五十里,伐葦數百萬束,縛作大筏,欲順流放火,燒敗浮橋。作筏適畢,伺水長當下,尚便引退。璋下備陸口。權稱尊號。拜右將軍璋爲人粗猛,禁令肅然,好立功業,所領兵馬不過數千,而其所在常如萬人。征伐止頓,便立軍市,他軍所無,皆仰取足。然性奢泰,末年彌甚,服物僭擬。吏兵富者,或殺取其財物,數不奉法,監司舉奏,權惜其功而輒原不問。嘉禾三年卒。子平,以無行徙會稽。璋妻居建業,賜田宅,復客五十家。 丁奉字承淵,廬江安豐人也。少以驍勇爲小將,屬甘寧、陸遜、潘璋等。數隨征伐,戰鬥常冠軍。每斬將搴旗,身被創夷。稍遷偏將軍。孫亮即位,爲冠軍將軍,封都亭侯。 魏遣諸葛誕、胡遵等攻東興,諸葛恪率軍拒之。諸將皆曰:“敵聞太傅自來,上岸必遁走。”奉獨曰:“不然。彼動其境內,悉許、洛兵大舉而來,必有成規,豈虛還哉? 無恃敵之不至,恃吾有以勝之。“及恪上岸,奉與將軍唐諮、呂據、留贊等,俱從山西上。奉曰:”今諸軍行遲,若敵據便地,則難與爭鋒矣。“乃闢諸軍使下道,帥麾下三千人徑進。時北風,奉舉帆二日至,遂據徐塘。天寒雪,敵諸將置酒高會,奉見其前部兵少,相謂曰:”取封侯爵賞,正在今日!“乃使兵解鎧着胄,持短兵。敵人從而笑焉,不爲設備。奉縱兵斫之,大破敵前屯。會據等至,魏軍遂潰。遷滅寇將軍,進封都亭侯。 魏將文欽來降,以奉爲虎威將軍,從孫峻至壽春迎之,與敵追軍戰於高亭。奉跨馬持矛,突入其陳中,斬首數百,獲其軍器。進封安豐侯。 太平二年,魏大將軍諸葛誕據壽春來降,魏人圍之。遣朱異、唐諮等往救,復使奉與黎斐解圍。奉爲先登,屯於黎漿,力戰有功,拜左將軍。孫休即位,與張布謀,欲誅孫綝,布曰:“丁奉雖不能吏書,而計略過人,能斷大事。”休召奉告曰:“綝秉國威,將行不軌,欲與將軍誅之。”奉曰:“丞相兄弟友黨甚盛,恐人心不同,不可卒制,可因臘會,有陛下兵以誅之也。”休納其計,因會請綝,奉與張布目左右斬之。遷大將軍,加左右都護。永安三年,假節領徐州牧。六年,魏伐蜀,奉率諸軍向壽春,爲救蜀之勢。 蜀亡,軍還。 休薨,奉與丞相濮陽興等從萬彧之言,共迎立孫皓,遷右大司馬、左軍師。寶鼎三年,皓命奉與諸葛靚攻合肥。奉與晉大將石苞書,構而間之,苞以徵還。建衡元年,奉復帥衆治徐塘,因攻晉榖陽。榖陽民知之,引去,奉無所獲。皓怒,斬奉導軍。三年,卒。奉貴而有功,漸以驕矜。或有毀之者,皓追以前出軍事,徙奉家於臨川。奉弟封,官至後將軍,先奉死。 評曰:“凡此諸將,皆江表之虎臣,孫氏之所厚待也。以潘璋之不修,權能忘過記功,其保據東南,宜哉!陳表將家支庶,而與胄子名人比翼齊衡,拔萃出類,不亦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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