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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习录 · 卷上 · 门人薛侃录 · 二十八

国学诗词雏鹰计划:阅读此篇名篇《传习录 · 卷上 · 门人薛侃录 · 二十八》 来自:《传习录》

王守仁

明浙江馀姚人,初名云,字伯安,别号阳明子。十五岁访客居庸、山海间,纵观山川形胜。好言兵,善射。弘治十二年进士。授刑部主事。正德初,忤刘瑾,廷杖,谪贵州龙场驿丞。瑾诛,任庐陵知县。十一年,累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镇压大帽山、浰头、横水等处山寨凡八十四处民变,设崇义、和平两县。十四年,平宁王朱宸濠之乱。世宗时封新建伯。嘉靖六年总督两广兼巡抚,镇压断藤峡瑶民八寨。先后用兵,皆成功迅速。以病乞归,行至南安而卒。其学以致良知为主,谓格物致知,当自求诸心,不当求诸物。弟子极众,世称姚江学派。以曾筑室阳明洞中,学者称阳明先生。文章博大昌达,初刻意为词章,后不复措意工拙,而行墨间自有俊爽之气。有《王文成公全书》。
原文

萧惠问:“己私难克,奈何?” 先生曰:“将汝己私来,替汝克。”先生曰:“人须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 萧惠曰:“惠亦颇有为己之心,不知缘何不能克己?” 先生曰:“且说汝有为己之心是如何?” 惠良久曰:“惠亦一心要做好人,便自谓颇有为己之心。今思之,看来亦只是为得个躯壳的己,不曾为个真己。” 先生曰:“真己何曾离着躯壳?恐汝连那躯壳的己也不曾为。且道汝所谓躯壳的己,岂不是耳、目、口、鼻、四肢?” 惠曰:“正是为此;目便要色,耳便要声,口便要味,四肢便要逸乐,所以不能克。” 先生曰:“美色令人目盲,美声令人耳聋,美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发狂,这都是害汝耳、目、口、鼻、四肢的,岂得是为汝耳、目、口、鼻、四肢!若为着耳、目、口、鼻、四肢时,便须思量耳如何听,目如何视,口如何言,四肢如何动?必须非礼勿视、听、言、动,方才成得个耳、目、口、鼻、四肢,这个才是为着耳、目、口、鼻、四肢。汝今终日向外驰求,为名、为利,这都是为着躯壳外面的物事。汝若为着耳、目、口、鼻、四肢,要非礼勿视、听、言、动时,岂是汝之耳、目、口、鼻、四肢自能勿视、听、言、动?须由汝心。这视、听、言、动皆是汝心。汝心之视,发窍于目;汝心之听,发窍于耳;汝心之言,发窍于口;汝心之动,发窍于四肢。若无汝心,便无耳、目、口、鼻。所谓汝心,亦不专是那一团血肉。若是那一团血肉,如今已死的人,那一团血肉还在,缘何不能视、听、言、动?所谓汝心,却是那能视、听、言、动的,这个便是性,便是天理。有这个性,才能生。这性之生理,便谓之仁。这性之生理发在目,便会视,发在耳,便会听,发在口,便会言,发在四肢,便会动,都只是那天理发生。以其主宰一身,故谓之心。这心之本体,原只是个天理,原无非礼。这个便是汝之真己,这个真己是躯壳的主宰。若无真己,便无躯壳。真是有之即生,无之即死。汝若真为那个躯壳的己,必须用着这个真己,便须常常保守着这个真己的本体,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唯恐亏损了他一些。才有一毫非礼萌动,便如刀割,如针刺,忍耐不过,必须去了刀,拔了针。这才是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汝今正是认贼做子,缘何却说有为己之心不能克己?”

翻译
萧惠问:“自己的私欲不容易克除,怎么办?” 先生答:“把你的私欲说出来,我来替你克。”又说:“人需要有为自己着想的心才能克去私欲;能够克去私欲,才能成就自己。” 萧惠说:“我有为自己着想的心,但不知为什么还是不能够克制自己。” 先生说:“那你且谈谈你为自己的心是怎样的?” 萧惠沉思良久说:“我也一心想做个好人,便觉得这就算是有了为己之心。现在想来,也只是为求得一个外在的自己,而不是一个内在的自己。” 先生说:“真正的自己什么时候离开过躯体?恐怕你也不曾为那外在的自己。你所谓外在的自己,岂不成了专指耳、目、口、鼻、四肢吗?” 萧惠说:“正是为了这些;眼睛贪恋美色,耳朵贪恋美声,口贪恋美味,四肢贪图安逸,所以才不能克制自己。” 先生说:“美色令人目盲,美声令人耳聋,美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发狂,所有这些,对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都有损害,怎么会有益于耳、目、口、鼻和四肢呢?如果真的是为了耳、目、口、鼻和四肢,便该思量耳朵怎样听,眼睛怎样专注,嘴怎样说话,四肢怎样活动?必须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才能实现耳、目、口、鼻和四肢的功能,这样才是真正地为了五官四肢。你现在每天只知道向外寻求,为名为利,这都是为了心外的私欲。你如果真的为五官四肢,就要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难道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会自动不看、不听、不说、不动吗?这是由你的心来决定的。这看、听、说、做,其实都是自你的内心发出的。你的心支配眼去看;支配耳去听;支配嘴去说;支配四肢去运动。如果你的心不存在,就没有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的活动。所谓你的心,也不单是那一团血肉。若心仅是那一团血肉,如今已死的人,那一团血肉还在,缘何不能视听、言、动呢?因此,你的心就是那个能支配视、听、言、动的心,这个就是性,就是天理。有了这个性,才能产生这性的生存之理,也就是仁。这个本性之上的生存之理,表现在眼上是看,表现在耳上是听,表现在嘴上是说,表现在四肢上是动,这些都是天理在起作用。因为天理主宰着人的身体,所以称为心。这个心的本体,本源其实就是天理,原本无非礼存在。这才是你真正的自己,它是人躯体的主宰。如果没有真我,也就没有了躯体。有了真我就有生命,没有真我就会死去。你如果真的是为了肉体的自己,必须依靠真我,时刻存养这个真我的本体,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唯恐对真我的本体有一丝损伤。稍有丝毫非礼思想,便感觉如刀割针刺一般不堪忍受,必须扔刀、拔针才好。这样才是一个为己的心思,才能够克制自己的私欲。你现在的认识类似于认贼作子,怎么还说自己虽有为己之心却无法克己呢?”
释义/赏析
萧惠,于都人,其余不详。
繁体原文
蕭惠問:“己私難克,奈何?” 先生曰:“將汝己私來,替汝克。”先生曰:“人須有爲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 蕭惠曰:“惠亦頗有爲己之心,不知緣何不能克己?” 先生曰:“且說汝有爲己之心是如何?” 惠良久曰:“惠亦一心要做好人,便自謂頗有爲己之心。今思之,看來亦只是爲得個軀殼的己,不曾爲個真己。” 先生曰:“真己何曾離着軀殼?恐汝連那軀殼的己也不曾爲。且道汝所謂軀殼的己,豈不是耳、目、口、鼻、四肢?” 惠曰:“正是爲此;目便要色,耳便要聲,口便要味,四肢便要逸樂,所以不能克。” 先生曰:“美色令人目盲,美聲令人耳聾,美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發狂,這都是害汝耳、目、口、鼻、四肢的,豈得是爲汝耳、目、口、鼻、四肢!若爲着耳、目、口、鼻、四肢時,便須思量耳如何聽,目如何視,口如何言,四肢如何動?必須非禮勿視、聽、言、動,方纔成得個耳、目、口、鼻、四肢,這個纔是爲着耳、目、口、鼻、四肢。汝今終日向外馳求,爲名、爲利,這都是爲着軀殼外面的物事。汝若爲着耳、目、口、鼻、四肢,要非禮勿視、聽、言、動時,豈是汝之耳、目、口、鼻、四肢自能勿視、聽、言、動?須由汝心。這視、聽、言、動皆是汝心。汝心之視,發竅於目;汝心之聽,發竅於耳;汝心之言,發竅於口;汝心之動,發竅於四肢。若無汝心,便無耳、目、口、鼻。所謂汝心,亦不專是那一團血肉。若是那一團血肉,如今已死的人,那一團血肉還在,緣何不能視、聽、言、動?所謂汝心,卻是那能視、聽、言、動的,這個便是性,便是天理。有這個性,才能生。這性之生理,便謂之仁。這性之生理髮在目,便會視,發在耳,便會聽,發在口,便會言,發在四肢,便會動,都只是那天理髮生。以其主宰一身,故謂之心。這心之本體,原只是個天理,原無非禮。這個便是汝之真己,這個真己是軀殼的主宰。若無真己,便無軀殼。真是有之即生,無之即死。汝若真爲那個軀殼的己,必須用着這個真己,便須常常保守着這個真己的本體,戒慎不睹,恐懼不聞,唯恐虧損了他一些。纔有一毫非禮萌動,便如刀割,如針刺,忍耐不過,必須去了刀,拔了針。這纔是有爲己之心,方能克己。汝今正是認賊做子,緣何卻說有爲己之心不能克己?”
翻译
蕭惠問:“自己的私慾不容易克除,怎麼辦?” 先生答:“把你的私慾說出來,我來替你克。”又說:“人需要有爲自己着想的心才能克去私慾;能夠克去私慾,才能成就自己。” 蕭惠說:“我有爲自己着想的心,但不知爲什麼還是不能夠剋制自己。” 先生說:“那你且談談你爲自己的心是怎樣的?” 蕭惠沉思良久說:“我也一心想做個好人,便覺得這就算是有了爲己之心。現在想來,也只是爲求得一個外在的自己,而不是一個內在的自己。” 先生說:“真正的自己什麼時候離開過軀體?恐怕你也不曾爲那外在的自己。你所謂外在的自己,豈不成了專指耳、目、口、鼻、四肢嗎?” 蕭惠說:“正是爲了這些;眼睛貪戀美色,耳朵貪戀美聲,口貪戀美味,四肢貪圖安逸,所以纔不能剋制自己。” 先生說:“美色令人目盲,美聲令人耳聾,美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發狂,所有這些,對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都有損害,怎麼會有益於耳、目、口、鼻和四肢呢?如果真的是爲了耳、目、口、鼻和四肢,便該思量耳朵怎樣聽,眼睛怎樣專注,嘴怎樣說話,四肢怎樣活動?必須做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才能實現耳、目、口、鼻和四肢的功能,這樣纔是真正地爲了五官四肢。你現在每天只知道向外尋求,爲名爲利,這都是爲了心外的私慾。你如果真的爲五官四肢,就要做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難道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會自動不看、不聽、不說、不動嗎?這是由你的心來決定的。這看、聽、說、做,其實都是自你的內心發出的。你的心支配眼去看;支配耳去聽;支配嘴去說;支配四肢去運動。如果你的心不存在,就沒有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的活動。所謂你的心,也不單是那一團血肉。若心僅是那一團血肉,如今已死的人,那一團血肉還在,緣何不能視聽、言、動呢?因此,你的心就是那個能支配視、聽、言、動的心,這個就是性,就是天理。有了這個性,才能產生這性的生存之理,也就是仁。這個本性之上的生存之理,表現在眼上是看,表現在耳上是聽,表現在嘴上是說,表現在四肢上是動,這些都是天理在起作用。因爲天理主宰着人的身體,所以稱爲心。這個心的本體,本源其實就是天理,原本無非禮存在。這纔是你真正的自己,它是人軀體的主宰。如果沒有真我,也就沒有了軀體。有了真我就有生命,沒有真我就會死去。你如果真的是爲了肉體的自己,必須依靠真我,時刻存養這個真我的本體,戒慎不睹,恐懼不聞,唯恐對真我的本體有一絲損傷。稍有絲毫非禮思想,便感覺如刀割針刺一般不堪忍受,必須扔刀、拔針纔好。這樣纔是一個爲己的心思,才能夠剋制自己的私慾。你現在的認識類似於認賊作子,怎麼還說自己雖有爲己之心卻無法克己呢?”
释义/赏析
蕭惠,於都人,其餘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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