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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通·外篇·点繁第六

国学诗词雏鹰计划:阅读此篇名篇《史通·外篇·点繁第六》 来自:《史通》

刘知几

唐徐州彭城人,字子玄。刘知柔弟。高宗永隆进士。调获嘉主簿。武则天时累迁凤阁舍人,兼修国史。中宗时,擢太子率更令,迁秘书少监,参与编修《则天皇后实录》。又著《史通》四十九篇,于景龙四年成书。玄宗开元初迁左散骑常侍,仍领史事,坐事贬安州别驾。卒谥文。知几前后修史近三十年,主张秉笔直书,以为史家须具才、学、识三长。有集。
原文

夫史之繁文,已于《叙事篇》言之详矣然凡俗难晓,下愚不移。虽六卷成言,而三隅莫反。盖语曰:“百闻不如一见。”是以聚米为谷,贼虏之虚实可知;画地成图,山川之形势易悉。昔陶隐居《本草》,药有冷热味者,朱墨点其名;阮孝绪《七录》,书有文德殿者,丹笔写其字。由是区分有别,品类可知。今辄拟其事,抄自古史传文有繁者,皆以笔点其繁上。凡字经点者,尽宜去之。如其间有文句亏缺者,细书侧注于其右。或回易数字,或加足片言,俾分布得所,弥缝无缺。庶观者易悟,其失自彰。知我摭实谈,非是苟诬前哲。 《孔子家语》曰:鲁公索氏将祭而忘其牲。孔子闻之曰:公索氏不及二年矣。 一年而亡。门人问曰:昔公索氏亡其祭牲,而夫子曰:不及二年,必亡。今果如期而亡,夫子何以知然?《家语》曰:晋将伐宋,使觇之,宋阳门之介夫死,司城子罕哭之哀。觇者死,言于晋侯曰:宋阳门之介夫死,而城子罕哭之哀,民咸悦矣,宋始未可伐也。 《史记?五帝本纪》曰:诸侯之朝觐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百姓之狱讼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讴歌者,皆不讴歌丹朱而讴歌舜。……舜年二十以孝闻,三十而帝尧问可用者。……舜年二十以孝闻,年三十,尧举之。 《夏本纪》曰:禹之父曰鲧,鲧之父曰帝颛顼,颛顼之父曰昌意,昌意之父曰黄帝。禹者黄帝之玄孙,而帝颛顼之孙也。禹之曾大父曰,昌意及父鲧,皆不得在帝位为人臣者,鲧之子也。 《项羽本纪》曰:项籍者,字羽,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时,年二十四。项氏世世为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其季父项梁,梁父即,楚将项燕,为秦将王翦所杀者也。燕子梁,梁,籍季父也。项氏世世为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 《吕氏本纪》曰:吕太后者,高祖微时妃也。生孝惠帝。女鲁元太后公主。 及高祖为汉王,得定陶戚姬,爱幸,生赵隐王如意。高祖嫌孝惠为人仁弱,高祖以为不类我,常欲废太子,立戚姬子如意,如意类我。又戚姬幸,常独从上之关东,日夜啼泣,欲立其子赵王如意以代太子。吕后年长,常留守,希见,上益疏。 如意立为赵王后,几代太子者数矣。赖大臣挣之,及留侯策,太子得无废。 《宋世家》曰:初,元公之孙纠,景公杀之。景公卒,纠之子宋公子特攻杀太子而自立,是为昭公。昭公者,元公之曾庶孙也。昭公父公孙纠,纠父公子礻耑秦。即元公少子也。景公杀昭公父纠,故昭公怨,杀太子而自立。 《三王世家》曰:大司马臣去病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陛下过听,使臣去病待罪行间,宜专边塞之思虑,暴骸中野,无以报,乃敢惟他议,以干用事者。 诚见陛下忧劳天下,哀怜百姓以自忘,亏膳贬乐,损郎员,皇子赖天,能胜衣趋拜。至今无位号,师傅官,陛下恭让,不恤。群臣私望,不敢越识而言。窃不胜犬马之必,昧死,原陛下诏有司,因盛夏吉时,定皇子位。惟陛下幸察,臣去病昧死再拜以闻皇帝陛下。三月,乙亥,御史臣光守尚书令,奏未央宫,制曰:下御史。六年,三月,戊申朔,乙亥,御史臣光守尚书令丞非下御史书到,言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汤,太常臣充,大行令臣息,太子太傅臣安行宗正事昧死上言。大司马臣去病上疏曰:陛下过听,使臣去病待罪行间,宜专边塞之思虑,暴骸中野,无以报,乃敢惟他议以干用事者,诚见陛下忧劳天下,哀怜百姓以自忘,亏膳,贬乐,损郎员。皇子赖天,能胜衣趋拜,至今无号位,师傅官,陛下恭让不恤;群臣私望,不敢越识而言。臣切不胜犬马之心,昧死,愿陛下诏有司,因盛夏吉时,定皇子位。惟陛下幸察。制曰:下御史。臣谨与史二千石,二千石臣贺等议曰:古者裂地立国,并建诸侯,以承天子,所以尊宗庙,重社稷也。今臣去病上疏不忘其职,因以宣恩,乃道天子卑让自贬,以劳天下。虑皇子未有号位。 臣青翟臣汤等宜奉义尊职愚蠢不逮事。方今盛夏吉时,臣青翟臣汤等昧死,请立皇子,臣闳臣旦臣胥为诸侯王。昧死请所立国名。 已上有言语相重者,今略点发如此。但此一篇所记,全宜削除,今辄具列于斯,籍为鉴戒者尔。 凡为史者,国有诏诰,十分不当取其一焉。故汉元帝诏曰:“盖闻安民之道,本由阴阳,间者阴阳错谬,风雨不时,朕之不德,庶几群公有敢言朕之过者,今则不然,媮合苟从,未肯极言,朕甚悯焉。永惟蒸庶之饥寒,远离父母妻子,劳于非业之作,卫于不居之宫,恐非所以佐阴阳之道也。其罢甘泉、建章宫卫士,各令就农,百官各省费,条奏毋有所讳,有司勉之,毋犯四时之禁,丞相、御史举天下明阴阳灾异者各三人。”及荀悦撰《汉纪》,略其文曰:“朕惟众庶之饥寒,远离父母妻子,劳于非业之作,卫于不居之宫,其罢甘泉、建章宫卫士,各令就农,丞相、御史,举天下明阴阳灾异者各三人。”自余钞撮,他皆仿此。近则天朝诸撰史者,凡有制诰,一字不遗。唯去诏首称门下,诏尾去主者施行而已。 时武承嗣监修国史,见之大怒,谓史官曰:“公辈是何人?而敢辄减诏书!”自是史官写诏书,虽门下赞诏亦录。后予闻此说,每嗢噱而已。必以《三王世家》相比,其繁碎则又甚于斯。是知史官之愚,其来尚矣。今之作者,何独笑武承嗣而已哉! 《魏公子传》曰:高祖始微少时,数闻公子贤。及即天子位,每过大梁,常祠公子。高祖十二年,从击黥布还,为公子置守冢五家,世世岁以四时奉祠公子。 太史公曰:吾过大梁之墟,求问其所谓夷门以征信陵君故事。说者云:当战国之时,夷门者,城之东门也,天下诸公子,亦有喜士者矣。然而信陵君之接岩穴隐者,不耻下交,名冠诸侯,有以也。名冠诸侯不虚耳。高祖每过之,而令民奉祠不绝也。 《鲁仲连传》曰:仲连好奇伟倜傥之画策,而不肯仕官任职,游好持高节。 游于赵。赵孝成王时,而秦王使白起破赵长平之军,前后四十余万,秦遂东围邯郸,赵王恐,诸侯之救兵,莫敢击秦军;魏安厘王使将军晋鄙救赵,畏秦,止于阴,不进;魏王使客将军新垣衍间入邯郸,因平原君谓赵王曰:秦所以急围赵者,前与齐湣王争强为帝,已而复归帝号。今齐湣王已益弱,方今惟秦雄天下,此非必贪邯郸,其意欲复求为帝,赵诚发使尊秦昭王为帝,秦必喜,罢兵去。平原君犹豫未有所决,此时鲁连适游赵地会秦围赵,闻魏将欲令赵尊秦为帝,乃见平原君,曰:事将奈何?平原君曰:胜也,何敢言事。前亡四十万之众于外,今又内围邯郸而不能去。魏王使客将军新垣衍令赵帝秦,今其人在此,胜也何敢言事。 鲁连曰:吾始以君为天下之贤公子也;吾乃今然后知君非天下之贤公子也,梁客新垣衍安在?吾请为君责而归之。平原君曰:胜请为绍则见之于先生。平原君遂见新垣衍曰:东国有鲁连先生者,今其人在此,胜请为绍介交之于将军。新垣衍曰:吾闻鲁连先生,齐之高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职,吾不愿见鲁连先生。 平原君曰:胜已泄之矣。新垣衍许诺,鲁仲连见新垣衍而无言,新垣衍曰:吾视居此围城之中者,皆有求平原君者也;今吾观先生之玉貌,非有所求于平原君者也;曷为久居此重围之中而不去?鲁连……梁未睹秦称帝之害故耳!使梁睹秦称帝之害,则必且赵矣。新垣衍曰:秦称帝之害何如?鲁连曰:……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新垣衍怏然不悦,曰: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乌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鲁连曰:固也,吾将言之,……今秦万乘之国也,与梁亦万乘之国也,俱据万乘之国,交有称王之名,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于是新垣衍起,再拜而谢曰:始以先生为庸人,吾乃今日知先生为天下之士也……适会魏公子无忌夺晋鄙军以求赵,击秦军,秦军遂引而去。于是平原君欲封鲁连,鲁连辞让谢使者三,终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为鲁连寿。……《屈原贾生传》曰:汉有贾生为长沙王太傅,过湘水投书以吊屈原。贾生名谊,洛阳人也。云云乃以谪贾生为长沙王太傅,贾生既辞往行闻长沙卑湿,自以为寿不得长,又以谪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为赋以吊屈原。其词曰:……贾生为长沙王太傅,后三年,有鸮飞入贾生舍,止于坐隅,楚人命鸮曰:鵩。贾生既以谪居长沙,长沙卑湿,自以为恐寿不得长,伤悼之,乃为赋以自广,其词曰:……怀王骑,堕马而死,无后。贾生自伤为傅无状,哭泣,岁余,亦死。贾生之死,时年三十三矣。 《扁鹊仓公传》曰:太仓公者,齐太仓长,临淄人也。姓淳于氏,名意,少而喜医方术。高后八年,更受师同郡元里公乘阳庆,庆年七十余,无子,使意尽去其故方,更悉以禁方与之,传黄帝扁鹊之脉书,五色诊病。知人死生,决嫌疑,定可治,乃药论甚精,受之三年,为人治病决死生多验。……诏召问所为治病死生验者几何人?主名为谁?诏问故太仓长臣意方伎所长,及所能治病者,有其书无有?皆安受学?受学几何岁?尝有所验?何县里人?何病?医药已,其病之状皆何如?其悉而对。臣意对曰:自意少时,喜医药。医药方试之,多不验者。至高后八年,得见师临淄元里公乘阳庆。庆年七十余,意得见事之。谓意曰:“尽去而方书,非是也。庆有古先道遗传黄帝、扁鹊之脉书,五色诊病。知人死生,决嫌疑,定可治,及药论书甚精。我家给富,心爱公,欲尽以我禁方书悉教公,” 臣意即曰:“幸甚,非意之所敢望也。”臣意即避席再拜,谒受其脉书上下经,五色诊奇咳术,揆度阴阳外变药论石神接阴阳禁书,受读解验之,可一年所,明岁即验之,有验。然尚未精也。要事之三年所,即尝以为人治诊病,决死生,有验精良。今庆已死十年,臣意年尽三年,三十九岁也。齐侍御史成自言病头痛,臣意诊其脉,告曰:君之病恶不可言也《宋世家》初云:襄公嗣位后,仍谓为宋襄公,不去宋襄二字。《吴世家》云阖闾,《越世家》云勾践,每于其号上加“吴王”、“越王”字,句句未尝捨之。《孟尝君》传曰:“冯公形容状貌甚辨。”案形容、状貌同是一说,而敷演重出,分为四言。凡如此流,不可胜载。其《十二诸侯表》曰:“孔子次《春秋》,”“约其辞文,去其繁重。”又《屈原传》曰:“其文约,其辞微。” 观子长此言,实有深鉴。及自撰《史记》,榛芜若此,岂所谓非言之难而行之难乎? 《汉书·龚遂传》曰:上遣使者征遂。议曹王生请从。功曹以为王生素嗜酒,亡节度,不可使,遂不听。从至京师,王生日饮酒,不视太守。会遂引入宫,王生醉,从后呼曰:“明府且止,愿有所白。”遂还,问其故,王生曰:“天子即问君何以治渤海,君不可有所陈对,宜曰:‘皆圣主之德,非小臣之力也。’” 遂受其言,既至前,上果问以治状,遂对如王生言。天子悦其有让,笑曰:“君安得长者之言而称之?”遂因前曰:“臣非知此,乃臣议曹教戒臣也。”上以遂年老,不任公卿,拜为水衡都尉。议曹王生为水衡丞《新晋书·袁宏传》曰:袁宏有逸才,文章绝美,曾为《咏史诗》,是其风情所寄。少孤贫,以运租自业。谢尚时镇牛渚。秋夜乘月,率尔与左右微服泛江。 会宏在舫中,讽其所作《咏史诗》,咏声既清会亮,词又藻拔丽,遂驻听久之,遣问焉,答云:“是袁临汝郎所诵诗。”即其咏史之作也。尚倾率有胜致,即迎升舟,与之谈论,申旦不寐。自此名誉日茂云云。从桓温北伐,作《北征赋》,皆其文之高者。尝与王珣、伏滔同在桓温坐,温令滔读其宏所作《北征赋》。至“闻所传于相传,云获麟于此野;诞灵物以瑞德,奚受体于虞者!疚尼父之恸泣,似实恸而非假;岂一性之足伤,乃致伤于天下。”其本至此便改韵。珣云:“此赋方传千载,无容率尔。今于‘天下’之后,移韵徙事,然于写送之致,似为未尽。”滔云:“得益写韵一句,或为小胜。”温曰:“卿思益之。”宏应声曰:“感不绝于予心,愬流风而独写”云云。谢安尝赏其机对辩速,后安为扬州刺史,宏自吏部郎出为东阳郡,乃祖道于冶亭,时贤皆集。谢安欲以卒迫试之,临别,执其手,顾就左右取以一扇授之,曰:“聊以赠行。”宏应声答曰:“辄当奉扬仁风,慰彼黎庶。”观者无叹服。时人叹其率而能要焉。 《十六国春秋》曰:郭瑀有女始笄,妙选良偶,有心于刘昞,遂别设一席于座前,谓诸弟子曰:“吾有一女,年向成长,欲觅一快女婿。谁坐此席者,吾当<女昬>焉。”昞遂奋衣来坐,神志湛然。曰:“向闻先生欲求快女婿,昞其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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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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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史之繁文,已於《敘事篇》言之詳矣然凡俗難曉,下愚不移。雖六捲成言,而三隅莫反。蓋語曰:“百聞不如一見。”是以聚米爲谷,賊虜之虛實可知;畫地成圖,山川之形勢易悉。昔陶隱居《本草》,藥有冷熱味者,朱墨點其名;阮孝緒《七錄》,書有文德殿者,丹筆寫其字。由是區分有別,品類可知。今輒擬其事,抄自古史傳文有繁者,皆以筆點其繁上。凡字經點者,盡宜去之。如其間有文句虧缺者,細書側注於其右。或回易數字,或加足片言,俾分佈得所,彌縫無缺。庶觀者易悟,其失自彰。知我摭實談,非是苟誣前哲。 《孔子家語》曰:魯公索氏將祭而忘其牲。孔子聞之曰:公索氏不及二年矣。 一年而亡。門人問曰:昔公索氏亡其祭牲,而夫子曰:不及二年,必亡。今果如期而亡,夫子何以知然?《家語》曰:晉將伐宋,使覘之,宋陽門之介夫死,司城子罕哭之哀。覘者死,言於晉侯曰:宋陽門之介夫死,而城子罕哭之哀,民鹹悅矣,宋始未可伐也。 《史記?五帝本紀》曰:諸侯之朝覲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百姓之獄訟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謳歌者,皆不謳歌丹朱而謳歌舜。……舜年二十以孝聞,三十而帝堯問可用者。……舜年二十以孝聞,年三十,堯舉之。 《夏本紀》曰:禹之父曰鯀,鯀之父曰帝顓頊,顓頊之父曰昌意,昌意之父曰黃帝。禹者黃帝之玄孫,而帝顓頊之孫也。禹之曾大父曰,昌意及父鯀,皆不得在帝位爲人臣者,鯀之子也。 《項羽本紀》曰:項籍者,字羽,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時,年二十四。項氏世世爲楚將,封於項,故姓項氏。其季父項梁,樑父即,楚將項燕,爲秦將王翦所殺者也。燕子樑,樑,籍季父也。項氏世世爲楚將,封於項故姓項氏。 《呂氏本紀》曰:呂太后者,高祖微時妃也。生孝惠帝。女魯元太后公主。 及高祖爲漢王,得定陶戚姬,愛幸,生趙隱王如意。高祖嫌孝惠爲人仁弱,高祖以爲不類我,常欲廢太子,立戚姬子如意,如意類我。又戚姬幸,常獨從上之關東,日夜啼泣,欲立其子趙王如意以代太子。呂后年長,常留守,希見,上益疏。 如意立爲趙王后,幾代太子者數矣。賴大臣掙之,及留侯策,太子得無廢。 《宋世家》曰:初,元公之孫糾,景公殺之。景公卒,糾之子宋公子特攻殺太子而自立,是爲昭公。昭公者,元公之曾庶孫也。昭公父公孫糾,糾父公子礻耑秦。即元公少子也。景公殺昭公父糾,故昭公怨,殺太子而自立。 《三王世家》曰:大司馬臣去病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陛下過聽,使臣去病待罪行間,宜專邊塞之思慮,暴骸中野,無以報,乃敢惟他議,以幹用事者。 誠見陛下憂勞天下,哀憐百姓以自忘,虧膳貶樂,損郎員,皇子賴天,能勝衣趨拜。至今無位號,師傅官,陛下恭讓,不恤。羣臣私望,不敢越識而言。竊不勝犬馬之必,昧死,原陛下詔有司,因盛夏吉時,定皇子位。惟陛下幸察,臣去病昧死再拜以聞皇帝陛下。三月,乙亥,御史臣光守尚書令,奏未央宮,制曰:下御史。六年,三月,戊申朔,乙亥,御史臣光守尚書令丞非下御史書到,言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湯,太常臣充,大行令臣息,太子太傅臣安行宗正事昧死上言。大司馬臣去病上疏曰:陛下過聽,使臣去病待罪行間,宜專邊塞之思慮,暴骸中野,無以報,乃敢惟他議以幹用事者,誠見陛下憂勞天下,哀憐百姓以自忘,虧膳,貶樂,損郎員。皇子賴天,能勝衣趨拜,至今無號位,師傅官,陛下恭讓不恤;羣臣私望,不敢越識而言。臣切不勝犬馬之心,昧死,願陛下詔有司,因盛夏吉時,定皇子位。惟陛下幸察。制曰:下御史。臣謹與史二千石,二千石臣賀等議曰:古者裂地立國,並建諸侯,以承天子,所以尊宗廟,重社稷也。今臣去病上疏不忘其職,因以宣恩,乃道天子卑讓自貶,以勞天下。慮皇子未有號位。 臣青翟臣湯等宜奉義尊職愚蠢不逮事。方今盛夏吉時,臣青翟臣湯等昧死,請立皇子,臣閎臣旦臣胥爲諸侯王。昧死請所立國名。 已上有言語相重者,今略點發如此。但此一篇所記,全宜削除,今輒具列於斯,籍爲鑑戒者爾。 凡爲史者,國有詔誥,十分不當取其一焉。故漢元帝詔曰:“蓋聞安民之道,本由陰陽,間者陰陽錯謬,風雨不時,朕之不德,庶幾羣公有敢言朕之過者,今則不然,媮合苟從,未肯極言,朕甚憫焉。永惟蒸庶之飢寒,遠離父母妻子,勞於非業之作,衛於不居之宮,恐非所以佐陰陽之道也。其罷甘泉、建章宮衛士,各令就農,百官各省費,條奏毋有所諱,有司勉之,毋犯四時之禁,丞相、御史舉天下明陰陽災異者各三人。”及荀悅撰《漢紀》,略其文曰:“朕惟衆庶之飢寒,遠離父母妻子,勞於非業之作,衛於不居之宮,其罷甘泉、建章宮衛士,各令就農,丞相、御史,舉天下明陰陽災異者各三人。”自餘鈔撮,他皆仿此。近則天朝諸撰史者,凡有制誥,一字不遺。唯去詔首稱門下,詔尾去主者施行而已。 時武承嗣監修國史,見之大怒,謂史官曰:“公輩是何人?而敢輒減詔書!”自是史官寫詔書,雖門下贊詔亦錄。後予聞此說,每嗢噱而已。必以《三王世家》相比,其繁碎則又甚於斯。是知史官之愚,其來尚矣。今之作者,何獨笑武承嗣而已哉! 《魏公子傳》曰:高祖始微少時,數聞公子賢。及即天子位,每過大梁,常祠公子。高祖十二年,從擊黥布還,爲公子置守冢五家,世世歲以四時奉祠公子。 太史公曰:吾過大梁之墟,求問其所謂夷門以徵信陵君故事。說者雲:當戰國之時,夷門者,城之東門也,天下諸公子,亦有喜士者矣。然而信陵君之接巖穴隱者,不恥下交,名冠諸侯,有以也。名冠諸侯不虛耳。高祖每過之,而令民奉祠不絕也。 《魯仲連傳》曰:仲連好奇偉倜儻之畫策,而不肯仕官任職,遊好持高節。 遊於趙。趙孝成王時,而秦王使白起破趙長平之軍,前後四十餘萬,秦遂東圍邯鄲,趙王恐,諸侯之救兵,莫敢擊秦軍;魏安釐王使將軍晉鄙救趙,畏秦,止於陰,不進;魏王使客將軍新垣衍間入邯鄲,因平原君謂趙王曰:秦所以急圍趙者,前與齊湣王爭強爲帝,已而復歸帝號。今齊湣王已益弱,方今惟秦雄天下,此非必貪邯鄲,其意欲復求爲帝,趙誠發使尊秦昭王爲帝,秦必喜,罷兵去。平原君猶豫未有所決,此時魯連適遊趙地會秦圍趙,聞魏將欲令趙尊秦爲帝,乃見平原君,曰:事將奈何?平原君曰:勝也,何敢言事。前亡四十萬之衆於外,今又內圍邯鄲而不能去。魏王使客將軍新垣衍令趙帝秦,今其人在此,勝也何敢言事。 魯連曰:吾始以君爲天下之賢公子也;吾乃今然後知君非天下之賢公子也,樑客新垣衍安在?吾請爲君責而歸之。平原君曰:勝請爲紹則見之於先生。平原君遂見新垣衍曰:東國有魯連先生者,今其人在此,勝請爲紹介交之於將軍。新垣衍曰:吾聞魯連先生,齊之高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職,吾不願見魯連先生。 平原君曰:勝已泄之矣。新垣衍許諾,魯仲連見新垣衍而無言,新垣衍曰:吾視居此圍城之中者,皆有求平原君者也;今吾觀先生之玉貌,非有所求於平原君者也;曷爲久居此重圍之中而不去?魯連……樑未睹秦稱帝之害故耳!使樑睹秦稱帝之害,則必且趙矣。新垣衍曰:秦稱帝之害何如?魯連曰:……吾將使秦王烹醢樑王,新垣衍怏然不悅,曰: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烏能使秦王烹醢樑王?魯連曰:固也,吾將言之,……今秦萬乘之國也,與樑亦萬乘之國也,俱據萬乘之國,交有稱王之名,睹其一戰而勝,欲從而帝之……於是新垣衍起,再拜而謝曰:始以先生爲庸人,吾乃今日知先生爲天下之士也……適會魏公子無忌奪晉鄙軍以求趙,擊秦軍,秦軍遂引而去。於是平原君欲封魯連,魯連辭讓謝使者三,終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爲魯連壽。……《屈原賈生傳》曰:漢有賈生爲長沙王太傅,過湘水投書以吊屈原。賈生名誼,洛陽人也。云云乃以謫賈生爲長沙王太傅,賈生既辭往行聞長沙卑溼,自以爲壽不得長,又以謫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爲賦以吊屈原。其詞曰:……賈生爲長沙王太傅,後三年,有鴞飛入賈生舍,止於坐隅,楚人命鴞曰:鵩。賈生既以謫居長沙,長沙卑溼,自以爲恐壽不得長,傷悼之,乃爲賦以自廣,其詞曰:……懷王騎,墮馬而死,無後。賈生自傷爲傅無狀,哭泣,歲餘,亦死。賈生之死,時年三十三矣。 《扁鵲倉公傳》曰:太倉公者,齊太倉長,臨淄人也。姓淳于氏,名意,少而喜醫方術。高後八年,更受師同郡元裏公乘陽慶,慶年七十餘,無子,使意盡去其故方,更悉以禁方與之,傳黃帝扁鵲之脈書,五色診病。知人死生,決嫌疑,定可治,乃藥論甚精,受之三年,爲人治病決死生多驗。……詔召問所爲治病死生驗者幾何人?主名爲誰?詔問故太倉長臣意方伎所長,及所能治病者,有其書無有?皆安受學?受學幾何歲?嘗有所驗?何縣裏人?何病?醫藥已,其病之狀皆何如?其悉而對。臣意對曰:自意少時,喜醫藥。醫藥方試之,多不驗者。至高後八年,得見師臨淄元裏公乘陽慶。慶年七十餘,意得見事之。謂意曰:“盡去而方書,非是也。慶有古先道遺傳黃帝、扁鵲之脈書,五色診病。知人死生,決嫌疑,定可治,及藥論書甚精。我家給富,心愛公,欲盡以我禁方書悉教公,” 臣意即曰:“幸甚,非意之所敢望也。”臣意即避席再拜,謁受其脈書上下經,五色診奇咳術,揆度陰陽外變藥論石神接陰陽禁書,受讀解驗之,可一年所,明歲即驗之,有驗。然尚未精也。要事之三年所,即嘗以爲人治診病,決死生,有驗精良。今慶已死十年,臣意年盡三年,三十九歲也。齊侍御史成自言病頭痛,臣意診其脈,告曰:君之病惡不可言也《宋世家》初雲:襄公嗣位後,仍謂爲宋襄公,不去宋襄二字。《吳世家》雲闔閭,《越世家》雲勾踐,每於其號上加“吳王”、“越王”字,句句未嘗捨之。《孟嘗君》傳曰:“馮公形容狀貌甚辨。”案形容、狀貌同是一說,而敷演重出,分爲四言。凡如此流,不可勝載。其《十二諸侯表》曰:“孔子次《春秋》,”“約其辭文,去其繁重。”又《屈原傳》曰:“其文約,其辭微。” 觀子長此言,實有深鑑。及自撰《史記》,榛蕪若此,豈所謂非言之難而行之難乎? 《漢書·龔遂傳》曰:上遣使者徵遂。議曹王生請從。功曹以爲王生素嗜酒,亡節度,不可使,遂不聽。從至京師,王生日飲酒,不視太守。會遂引入宮,王生醉,從後呼曰:“明府且止,願有所白。”遂還,問其故,王生曰:“天子即問君何以治渤海,君不可有所陳對,宜曰:‘皆聖主之德,非小臣之力也。’” 遂受其言,既至前,上果問以治狀,遂對如王生言。天子悅其有讓,笑曰:“君安得長者之言而稱之?”遂因前曰:“臣非知此,乃臣議曹教戒臣也。”上以遂年老,不任公卿,拜爲水衡都尉。議曹王生爲水衡丞《新晉書·袁宏傳》曰:袁宏有逸才,文章絕美,曾爲《詠史詩》,是其風情所寄。少孤貧,以運租自業。謝尚時鎮牛渚。秋夜乘月,率爾與左右微服泛江。 會宏在舫中,諷其所作《詠史詩》,詠聲既清會亮,詞又藻拔麗,遂駐聽久之,遣問焉,答雲:“是袁臨汝郎所誦詩。”即其詠史之作也。尚傾率有勝致,即迎升舟,與之談論,申旦不寐。自此名譽日茂云云。從桓溫北伐,作《北征賦》,皆其文之高者。嘗與王珣、伏滔同在桓溫坐,溫令滔讀其宏所作《北征賦》。至“聞所傳於相傳,雲獲麟於此野;誕靈物以瑞德,奚受體於虞者!疚尼父之慟泣,似實慟而非假;豈一性之足傷,乃致傷於天下。”其本至此便改韻。珣雲:“此賦方傳千載,無容率爾。今於‘天下’之後,移韻徙事,然於寫送之致,似爲未盡。”滔雲:“得益寫韻一句,或爲小勝。”溫曰:“卿思益之。”宏應聲曰:“感不絕於予心,愬流風而獨寫”云云。謝安嘗賞其機對辯速,後安爲揚州刺史,宏自吏部郎出爲東陽郡,乃祖道於冶亭,時賢皆集。謝安欲以卒迫試之,臨別,執其手,顧就左右取以一扇授之,曰:“聊以贈行。”宏應聲答曰:“輒當奉揚仁風,慰彼黎庶。”觀者無歎服。時人嘆其率而能要焉。 《十六國春秋》曰:郭瑀有女始笄,妙選良偶,有心於劉昞,遂別設一席於座前,謂諸弟子曰:“吾有一女,年向成長,欲覓一快女婿。誰坐此席者,吾當<女昬>焉。”昞遂奮衣來坐,神志湛然。曰:“向聞先生欲求快女婿,昞其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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